“是該上路了么”
薛正武看著不緊不慢轉過頭來的柴薪桐,心中也有幾分敬佩。
一般人得知自己死訊的時候,都會縮在墻角瑟瑟發抖,或者口中大呼冤枉,更有甚者,破罐子破摔,大口的吞咽著最后的午餐,畢竟吃了便是吃了,能不虧一點兒算一點兒。
偏偏這位小先生,對著自己淡淡一笑了,捋一捋散落在兩邊的長發,仿佛是尋常早起要去念書一般,根本感受不到對死亡的恐懼。
柴薪桐轉過身來,他看著薛正武,微微向著薛正武鞠了一躬。
“薛大人是來帶我的吧”
薛正武點了點頭。
“應當是去獨柳樹吧,那里能夠遠眺皇城。”
薛正武嘆了一口氣,親自打開了獄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柴小先生,請吧。”
柴薪桐沒有出門,看著低著頭的小獄卒淡淡說道“記得我說過的道理么”
小獄卒雙眼有些通紅,抬起頭來迷茫的看著柴薪桐。
“別難過,人嘛,總有一死,雖然不能重于泰山,可在這二十多天中認識諸位也算一大幸事,在下講的那些道理,只要諸位能夠傳下去百分之一,按照佛家的說法,也算大功德一件了。”
“人這一生啊,走的時候,只要坦坦蕩蕩的便好。”
他微微一笑,走到了門口,朝著薛正武伸出了雙手。
薛正武身邊的副官才想給柴薪桐帶上鐐銬,沒想到這位刑部尚書突然怒喝道“放肆”
那副官只能悄悄的把鐐銬給收了回去。
柴薪桐微微一笑,想了想說道“帶上吧,不過能否答應我一個要求。”
薛正武看著柴薪桐。
“但說無妨”
“你說人這一生啊,你可以犯很多次錯,摔倒很多次。可活,卻只能活一次,其實只要不是木頭,都會有些害怕的,我想走之前,喝一壺好酒。”
柴薪桐看了看地上的食盒,那旁邊也放著一壺酒。
薛正武突然一腳踢向了那壺酒,頓時灑了一地。
眾人皆驚,只有柴薪桐臉上仍然掛著淡淡的笑容,大理寺的獄卒和原有囚犯都怒目而視,雙眼通紅的看著這位突然變了臉的刑部尚書。
薛正武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容。
“小先生送行,豈能喝此劣酒。老夫,陪你喝上一口”
說著,輕輕的揮了揮手,立馬有人遞上了兩個壇子。
“這啊,我都忘記了,不知道是多少年前圣皇賜給我的酒,今日,咱嘗嘗”
柴薪桐拿起了酒壇大灌一口,兩人同時放下了壇子,柴薪桐用袖子抹了抹嘴,朗聲道“痛快”說罷,伸出了雙手。
他轉頭對著牢獄之中的眾人說道“死也當問心無愧,我柴薪桐未曾對不起任何人”
薛正武看著他,而那位那這鐐銬的副官則看著薛正武,他此刻也不知道該不該給這位小先生帶上鐐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