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查司犧牲率過高,劉家成,珍珍,堅持不住轉后勤部,還戰斗在一線的只剩我和陸放。”
“說起陸放,你別怪他那樣對你,紅月事件中,他姐姐變成復生人,那時候沒有人造血,各大醫院血庫不對外開放,于是,她姐姐犯了錯,他親手擊殺的。”
韓彬握著杯子的晃了晃,心里蕩起漣漪。
大學時候他和陸放關系不錯,兩人一個寢室,工作又在一起,知道他很多事。
家境貧寒,父母離異,有個酒鬼老爸,姐姐比他大十二歲,十五歲時輟學打工供他生活讀書。
撿瓶子,掃大街,擺地攤,工地扛水泥,什么苦活累活都做過。
姐姐十七歲那年,有人上他們家提親,他姐姐就一個要求,必須帶著弟弟一起嫁。
結果不言而喻,誰會愿意娶媳婦帶個小舅子。
咬著牙,姐姐熬過了一個女人最好的年紀,三十歲那年,陸放考上大學,她終于嫁了。
嫁了一個五十多歲的二婚男人。
彩禮錢要了一萬,剛好是陸放大學幾年學費。
大學報道第一天,韓彬在宿舍見過他姐姐,三十歲的年紀,頭發已經見白,穿著很樸素,像個四十多歲的人,手里提著幾斤橘子,見人就送,笑著讓大家多照顧她弟弟,不要欺負他。
大三當見習巡查,第一個月發工資,拿到工資四百八十塊錢,別人都是大吃大喝請客聚餐,陸放四百塊錢給姐姐買了一件大衣,八十塊錢請韓彬喝酒,喝得伶仃大醉,痛哭流涕。
說他終于有能力照顧姐姐,以后一定給她幸福生活。
也就是那一晚,韓彬知道他的故事。
那一個月,陸放沒錢吃飯,天天白嫖他。
韓彬無法想象,在面對復生人姐姐時,陸放承受多大壓力,怎么下去手。
“你怎么了?”見韓彬發呆,蘇妃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沒事,有點唏噓罷了。”
韓彬回過神,目光落在蘇妃手上,指關節變大,粗糙,有槍繭,任誰都不會想到,這么一個漂亮,身材好的年輕女人會有這么一雙手。
察覺到韓彬目光,蘇妃手猛然縮回,放到桌下,不好意思道:“見笑了。”
“很漂亮,不用不好意思。”韓彬認真道:“這座城市的老百姓能安定生活,多虧了你們這樣的人。”
“那你呢,這幾年有沒有給我們巡查司添亂。”蘇妃說得很輕松,心里五味雜陳,眼睛盯著韓彬,等待他的回答。
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韓彬道:“我在荒野開了一家酒吧,那里有很多普通人,我負責庇護他們,作為報酬,他們給我血。”
“你沒殺人?”
心底顫了一下,韓彬臉上帶笑:“一百多人,每個人一個月抽一管,夠我生存半年。”
蘇妃兩手手肘頂在桌上,十指并攏,下巴輕輕靠在手背上,對上他黑色的眸子。
“咱們大學的時候有一科叫表情管理,人緊張的時候,會下意識遮掩,比如抖腿,眨眼,喝水。”
“平常人笑容在右臉,左臉帶笑真的很假。”
“韓彬,我以為你和其他復生人不一樣,但你讓我很失望,服務員,買單!”
蘇妃雙手插口袋走在大街上,迎面一股微風吹來,幾片雪花貼面,又順著臉龐滑落,還沒徹底離開臉蛋,就被滾燙的淚水融化。
身影漸行漸遠,最后消失在拐角處。
紅楓路餐廳,落地窗前,服務員問道:“先生,菜還上嗎?”
“上。”韓彬嘴角上揚,苦澀道:“朋友請客,怎么也得舍命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