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紹又繼續道:“臣以為,下一年,關中有可能會發生旱災,所以……臣建議,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明年開春之際,陛下跟皇后,就應當提前做好移居洛陽的準備。”
薛紹這話一說,全場所有人立刻都不禁議論了起來。
此時的宰相,還是劉仁軌,姑且可以這么說。
雖說就在剛剛,劉仁軌已經上奏,希望辭去自己左仆射的官職。
然而對于薛紹的這番話,劉仁軌自是不會認同的。
因為天子出行,一路上必然是前呼后擁,冠蓋如云。
再加之……
劉仁軌不得不考慮薛紹這么說的動機。
劉仁軌最能洞悉人心,也是當今世上唯一一位歷經唐高祖、唐太宗、唐高宗三朝的老臣子,最后還能夠得以善終。
這人的政治智慧,不可謂不恐怖。
今日陛下應當是臥病在床,沒有來上朝,而偏偏就在此時,薛紹就站出來說要移居東都。
劉仁軌打小就不信什么星象,因為往往很多時候,星象都只是有目的的人拿出來讓人相信自己所說的話,用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的方法跟手段罷了。
他此時更在意的。
是薛紹之所以這么說的目的。
“老臣以為,僅憑宗正寺少卿一句夜觀星象,似乎不足以為成為天子移居的依據。”
他淡淡地道。
“而且,老臣也從未聽聞,夜觀星象,能看出來年會有旱災的。宗正寺少卿……你可有什么實質的證據?”
薛紹便回道:“我沒有。”
“……”
沒有那你還說。
眾人都不禁愣了。
薛紹又繼續道:“臣只是預測,有可能會發生旱災。至于,要不要這么去做,全憑皇后,還有陛下去判斷。”
“胡鬧。”劉仁軌。
薛紹又無視劉仁軌道:“臣夜觀星象,還看到,明年東都有可能會發生水災,希望能提前加固東都附近的堤岸,以免到時百姓會慘遭損失。”
“……”
眾人都無語了。你還得勁上了?
武天后似乎也覺得有趣。
這當然不是她跟薛紹串通好的。
劉仁軌這次是冤枉她了。
劉仁軌一直都很防范她,而她,也一直都很忌憚劉仁軌。不過好在,這劉仁軌還是懂一些分寸的,即便明知她威脅很大,卻也從不與她正面對碰。
既然劉仁軌一直不惹自己,那她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再去針對對方。
再加之,自己只是皇后,要對付一個三朝老臣,也太難了。
劉仁軌應該是吸取了上官儀的教訓。
所以雙方即便是會有一些暗地里的博弈,但并不至于完全撕破臉皮。
可今日,薛紹這突然的表現,卻是讓她不管怎么想,都沒想到。
所以……
這薛紹,又是代表的哪一方?
武天后看了看劉仁軌,又看了看薛紹。
她不知道是劉仁軌自導自演,還是……
這個‘還是……’只能說,她完全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薛紹,你完全沒有半點憑證,就敢在朝堂之上胡亂說話?你可是要知道,胡亂說話,也是要受懲罰的。”
武天后便嚇唬道。
薛紹回道:“臣只是仗義執言,若是怕懲罰,就不敢說話,那臣還當什么官,不如回家種地。既是食君之祿,那便要擔君之憂,忠君之事。若皇后要罰,那便罰吧,臣毫無怨言。”
聽他這么說,她還真想讓人把他拖下去打一頓。
不過……她卻不能這么做,而是說道:
“說得好!”
“看來陛下沒有看錯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