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家伙,真是不老實。”邵白羽看他不愿意說,自己干脆也不再問,笑嘻嘻地逗他道,“昨晚沒睡好覺吧,是不是忽然間發現,若雪姑娘對自己很重要。”
“你給我閉嘴。”沈飛怒,走入人群中,遠離邵白羽,他今天實在沒心情和他斗嘴。
鐘離師兄的死,對兩人的打擊并不算大,因為在他們看來,與其說鐘離師兄是死了,倒不如說是飛升了、凈化了、升華了,進入到了更加美好的世界。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近距離地觀看了那場驚世的戰斗,鐘離師兄最后時刻展現出的強大,怕是掌教和云師叔聯手都遠遠不及的。在他們想來,人生要么輝煌燦爛,要么黯淡無光,輝煌可能維持不了太久,卻能讓你感受到無與倫比的自由;平靜或許能夠維持很長時間,但和死了也沒什么區別。兩人都是眼高于頂的人,在他們想來,一瞬間的輝煌,比一輩子的庸碌美好得多。所以師兄是死得其所的。
看沈飛走入人群,邵白羽沒有跟上去,他知道對方在找什么,也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人就是這樣,失去了才覺得珍貴,沈飛如此,自己也是如此,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大概就是現在的景況。
邵白羽放眼望去,看到人頭攢動的玄青殿上,幾乎每一個仙風道骨的道士身上都配齊了三樣東西。其一,道服。幾乎每一位仙人,無論年齡多么老都穿著道服。道服的顏色可能不同,樣式或者也略有改動,但確確實實都是道服,無一例外,這大概是一種身為仙人對待道門的態度吧。其二,仙劍。仙劍是可以儲存在丹海之中的,邵白羽就很少將鴻鵠劍佩戴在身上。但這些前輩們則完全顛覆了他過去的想法,腰間至少挎著一柄仙劍,有的是兩柄,最多的有四柄。邵白羽初時不理解,后仔細尋思了一陣,感覺他們是在防備。仙人對戰,生死在眨眼之間,萬一有人偷襲,帶在身上的仙劍絕對比藏在體內的仙劍出手要快,說不定就能因此保全性命。明白了這一點,邵白羽將鴻鵠仙劍召喚出來,斜跨在腰間。第三,師印。在場的仙人年齡至少都在四十歲以上,有些甚至已經超過百歲,比掌教還老,可他們無一例外地佩戴著師印,而且是那種相對較大的師印,上面清晰的鐫刻著師承和門派。
由此可見,仙人是自我防備,信守規矩,尊敬師承的。
邵白羽點點頭,從其中得到了很多的啟示。他同時想到這么多的仙人聚集在玄青殿上,可見經此一役,掌教的話已經開始產生分量。連這些閑云野鶴,各有師承,自在慣了的得道上仙們也不得不屈服。
他進而發現,仙人們的年齡非常特殊,同一個年齡段的人會扎堆,后面將近十年出現斷檔,然后再扎堆出現。這大概與引有緣人入仙路的收徒方式有關系,試想從無涯道祖開始,每一代都是一個師父,帶幾個年紀差不多大的弟子,每一代都是這樣,代代循環,就自然導致了年齡的代溝接近父與子。
并且,此刻聚集在玄青殿上的仙人無論是談吐、舉止,還是身上繚繞的仙力,都比樊村見過的普通仙人高三個檔次以上。平時一個學堂上課的師兄弟,就是殿上這些人的徒弟,在師父面前溫順的像是小綿羊,半步不離,隨時侍奉在身邊。
邵白羽忽然想到,自己是否也應該侍奉在掌教的左右呢往玄青殿后走廊深深地看了一眼,最終決定放棄。
六道絢爛的霓虹自天邊飛來,降落在觀云臺上,那是傲氣逼人,目不斜視的六峰峰主,隨著他們的到來,互相攀談著的人們安靜下來,自動為他們讓出了一條路。六位峰主對他們同樣尊敬,從那條被讓出的道路上向前走,一邊走,一邊對著兩邊認識的人打招呼。
他們走到屬于自己的位子上,心安理得地端坐下。長殿上已然安放了八把椅子,可見真正能說的上話的永遠只有那八個人。仙人們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帶著徒弟們走到屬于自己的陣營里,掌教和云師叔一步踏入殿中。
六位峰主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行禮道“見過掌門師兄。”他們身后的仙人們,在他們的聲音落下之后,緊跟著說道“見過掌門師兄。”他們的聲音落下之后,年紀尚輕的學生們的聲音才自傳來“見過掌門真人。”聲波一浪接著一浪,從中可見出蜀山等級的分化,無論如何驚才絕艷,學生都是最低層次的那一階層,在長輩們說話的時候,他們便需要安靜,這是規矩,蜀山的規矩。
掌教目光冷冽地望過來,其中的壓力似預示著今日的集會不會平常,他沒有讓六位峰主坐下,自己也不坐,向著后走廊深處招招手,十二名小童排成隊列依次進入。
小童兩兩一組,前一人手里捧著名冊,后一人手里握著毛筆。最后進來的一人,又高又胖,雙手捧著研好的黑硯,墨汁濃稠而不黏連,一看就是上品。
“規定的時間已經到了,現在清點人數,請六位峰主將本峰云游在外的人員名字從面前的花名冊上勾選出來。”
“掌門師兄,這般興師動眾,會否太過了一些。”尹秋水道。
“是啊,把我們當成小孩子劃考勤呢,真有意思。”方翠崖附和,但目光沒有接觸尹秋水,可見兩人之間芥蒂未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