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真是肆無忌憚啊。”拓跋烈不動聲色地攥緊了拳,他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以權謀私,無視帝國法令的人。
勒馬站住,向著身后使了個眼色,隨行的岳總管立刻下馬,去到門前敲門。拓跋烈隨行的太監總管姓岳,安玲瓏隨行的太監總管也姓岳,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的親屬關系。之所以都姓岳,是因為他們的名字很像是佛宗凈、靈、禪之類的論資排輩,是伺候同一輩分的主人而使用的慣稱。按照級別來劃分,太監屬于奴級,去勢入宮之后便已經失去了人生的所有,是專屬于主子的奴隸,一旦主人死去,他們要跟著殉葬,所有奴級的人都是如此,和主人是捆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主人好的時候,他們說不定能夠狗仗人勢;主人不好的時候,他們肯定比主人還要慘一百倍。因此對自家的主人都是忠心耿耿的,比看家的狗還要忠心得多。
紅木門扇,黑鐵包邊,狴犴咬環沖外,一派肅殺。狴犴是龍的第四子,具有驅邪震妖的功能,幾乎所有深宅的輔首都是狴犴咬環的造型。門前沒有護衛,護衛在墻頭,真如城池要塞一般,墻頭寬廣,四通八達,可以立人。
岳總管尚未湊上前,墻頭的護衛已問道“來者何人,為何事而來。”
“岳總管看他區區一個侍衛,也敢如此囂張跋扈,正想呵斥,余光卻籌見自家主子暗暗搖頭,沉了沉,走到護衛能夠看見的地方對他喊“麻煩通報一聲,就說皇十一子拓跋烈前來拜訪慕容白石大人。”
“行,我知道了,等著吧。”
那人即刻下城去了,其他護衛們持槍站立,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由此等了很久,等到岳總管都感到煩了,向主子進言道“這慕容白石好大的架子,主子,我們回去吧。”
拓跋烈坐在馬上,背脊筆挺,沒有慍怒顯現在臉上,“不急,等等看。”
果然,話音剛落,紅木大門便“吱呀呀”地打開了,仔細看,竟是四個孔武有力的青年合力,從后面一起拉扯門扇才能將此門開啟。“吱呀呀”緊閉的門扇分別向著兩邊開啟,酒肉香氣當先飄了出來,緊接著,便見一個身材臃腫的胖子在眾人的簇擁下跨出門檻。
此人高大肥胖,滾圓的肚子凸出衣服,穿戴綾羅綢緞,不知多少條翡翠明珠項鏈帶在脖子上,在一眾下人的簇擁下,手中提著一顆人頭,竟是前去報信的那個人,短短的時間,已經被殺了,可見人命比草賤。
“皇子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王子殿下恕罪。”離得尚遠,便當先跪下了,慕容白石似乎一點都不懂得男人膝下有黃金的道理,卻讓坐在馬背上的拓跋烈感到了一絲寒意。沈飛說的沒錯,能在金陵城呼風喚雨的肯定都不是泛泛之輩,自己等待的時間里,慕容白石已經將那名前去通報的侍衛殺死了,手中持頭前來拜見自己,一派肅殺,見面之后,卻又恭順的像一只狗一樣,前后反差巨大,讓他心中生寒。
“皇子殿下,看門的賤奴聽了您的名號便該開門引進屋才對,平白讓您在此處等候了許久時間,實屬不敬。小人已經將他殺了,帶著他的頭來向您請罪。”
說著,慕容白石雙手捧頭,向上獻出,那城衛血淋淋的頭顱觸目驚心,拓跋烈看在眼里,面色不好看了,卻馬上咬破嘴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緊接著跳下馬背。他這樣動作,岳總管和身后的四名護衛也跟著做出相同的動作,前后跳下馬背,整齊劃一,一看就是訓練多時的。
拓跋烈大步上前,拖住慕容白石的雙手,將污穢的血污黏在自己身上,證明他和慕容白石是一路人“白石叔叔,清晨拜訪,冒昧了。”
慕容白石細小的眼睛從血頭之下露出來,臉孔擠做一團“皇子殿下,虧得您沒有忘了我,快點,府上請,府上請。”當下把血頭交給身邊人,自己努力地支撐起肥胖的身子引著拓跋烈一起,向屋內去了。
身邊的侍從接過剛剛還是自己同伴中一員的帶血的人頭,一臉木然,好像對這個人的死亡完全沒有情感存在。這讓拓跋烈又一次蹙眉,如此木然的表情,只能證明同樣的殺戮在府上持續了一次又一次,以至于再看見不會覺得多么的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