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下那一刻開始,楚邪便知道,天地之間,再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到自己。
他雖是個沉浸在自我中的人,但失去親人,背井離鄉的滋味并不好受。楚邪身為白鳥峰峰主之子,蜀山公認的絕世天才,平日里過著眾星捧月、衣食無憂的生活。下山之后卻全然不是這樣,失去了父母,失去了親人,失去了隨侍的丫鬟,世界里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孤獨而又寂寞。
楚邪下山的真實原因從來沒有對人提起過,當時,最疼愛自己,唯一懂得自己真實想法的爺爺剛剛去世,大哥在一眾支持者的慫恿下前來與自己單挑,楚邪下手沒輕沒重贏了自己大哥,雖然取得了勝利,但看到大哥絕望的眼神心里并不好受,這才毅然決然地決定下山,一是試著換個環境不會再時時刻刻回想起爺爺的音容笑貌;二是表明自己的態度,讓大哥無需再擔心自己搶奪他的峰主之位。
作為楚氏一族的孩子,楚邪六歲甚至更早的年齡便知道,自己和親人之間,必將為了峰主之位發生爭斗,與峰主之位相比,他更在乎親人之間的感情,所以選擇放棄。
這番話,他從未道與過任何人,甚至連大哥楚方究竟是否理解他的良苦用心都不知曉。
總之,早熟的孩子就此離開白鳥峰,過上了一切靠自己背負的日子。年幼的楚邪是個武癡,是個狂人,從小開始便是如此,但孤獨背負一切的滋味絕不好受,很多時候,他都想要回去,重新和父母團圓,卻又再回到峰上,觸及大哥的復雜目光,感受到師兄弟們的畏懼和孤立之后無奈放棄,重新回到旅途當中,做回孤獨的自己。
時間久了,便也習慣了,習慣于被別人形容為怪物,習慣于被人畏懼,習慣于不被人理解,楚邪開始越發的我行我素,他終于找到屬于自己的路,一身修為、實力與日俱增,一日千里。
就這樣過了十幾年,楚邪歷經斗技場的磨練,鐵劍挑群山的洗禮,這份彪悍與無畏越發成長,楚邪早已經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他便是個狂人,是個武癡,是個人人畏懼的存在,反而開始享受這種感覺,直到遇見沈飛。
沈飛帶給他的感覺很奇怪,說不清,道不明,但真的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就如同黑漆漆的路上忽然照入了一道光,讓他意識到,黑暗的世界里原來并非只有自己一個人。
楚邪很喜歡與沈飛在一起的感覺,他覺得沈飛活成了自己理想中的模樣,他有些羨慕沈飛但絕不嫉妒,看著沈飛開心成長,自己也會變得開心,看著沈飛與納蘭若雪如膠似漆,就會想起在那個人的身影,楚邪想要保護沈飛,保護若雪,保護兩人一直開心幸福地生活下去,活成自己沒有做到的樣子。
“咔嚓”刺穿楚邪身體的堅韌骨矛之上居然出現了細密的裂紋,海量的氣機向著楚邪匯聚過去,將他逐漸化作冰冷的身體重新點燃了,楚邪驀然睜開了雙眼,下一刻,光芒萬丈聲勢巨大的爆炸將固定了他身體的骨矛炸裂,楚邪由此重獲生機
“既然從體內無法凝聚仙力,便將空間中的仙力吸引過來,再加以引爆,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只是這樣一來,你的肉體將承受與壓碎骨矛同等的壓力,吃的消嗎。”黑袍人完全沒有生死相搏時應有的緊張,在他看來,與楚邪的戰斗就像是人類在戲耍猴子,無論過程多么精彩,結局都是一樣的,猴子根本無法逃脫人類的擺控。
楚邪脫困而出,如黑袍人所料身體承受了太多太多的傷害,骨矛被震碎不過片刻,便摔倒在地,許久爬不起來。整個身上總共四處貫穿傷,傷口之上殘留著細小的白骨碎片,黑褐色的鮮血汩汩流出。
楚邪蜷縮著身體,扭曲的表情可見出痛苦異常,目光中的神采卻沒有渙散,反而越發凝聚,這個過程說起來有些復雜。一般情況下,楚邪都是一副備懶、打不起精神的樣子,眼睛瞇瞇著,看起來有點色;等到高手出現,他的眼睛會睜大一些,目光會變得明亮;等到打不過的高手出現,眼睛會睜到最大,目光會變得極為閃耀,甚至接近兇狠,如同沈飛憤怒時候的樣子。
壓力山大活了接近二十年的楚邪不是第一次無限接近死亡了,天下強者無數,他一個弱冠少年打不過對方是很正常的事情,按照以往的慣例,到了這個時候,他應該召喚出野馬之靈準備逃跑了才對。
今天卻不一樣,楚邪并不打算逃,不逃的原因不是因為體內的熱血作祟,想要找回剛才的場子,而是因為如果他此刻逃了,那么接下來,沈飛將面臨更大的危險。
有了這個判斷,楚邪不會逃走,他還要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