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佛宗的人故事還真多。”
“施主可愿意傾聽”
“愿聞其詳。”
凈心揮揮手,那只一直懸浮在空中的鯉魚在一股莫名力量的鼓動下飛往九霄云外,一直飛出去,穿過城墻飛入護城河中,它已經擁有了凌駕于同類的力量,需要被剔除出去,與自然競爭,“若干年前,一名身懷遠大志向的人在得到了師父的傳承之后,矢志將教義發揚光大,讓門派振興,成就令人心馳神往的千古偉業。他先后做出很多過分的事情,騷擾周邊門派以擴大自己的地盤,起初的時候獲得了一些表面上的功績,但招來了其他門派的強烈不滿為以后的不幸埋下了禍根。不知輕重的他在一次討伐戰中深入敵軍內部,被人砍掉了用劍的手,靠著一身經世神通僥幸保全性命逃出了賊窩,與他一起前往敵營的師門兄弟十去其九,幾乎全部戰死,這個人非常狼狽的回到了自己的門派,遭到了門人們的口誅筆伐不說,更惹來其他門派借機的報復,千里迢迢攻打山門,本來矢志將本門發揚光大的他直到此刻才發現到頭來一場空,自己極端的行為非但沒有為門派帶來興盛,反而害了門派,為門派招來了數不清的仇敵,現在這些人一起上門,說不定偌大的門派就要被逼死了。在這個時候,他產生了頓悟,退去掌門之位,一心皈依我佛,過起了隱士的生活。”凈心和尚娓娓道來,聲音平靜無波,結尾處話鋒一轉道“沈施主,可覺得這個故事的主人公與施主有幾分相似之處”
“呵呵”沈飛冷笑,“大師所說的可是蜀山劍派第三代掌門人云中子”
“施主聰慧。”
凈心和尚道“無論怎樣,魚總歸是魚,燕子總歸是燕子,沈施主可能讓魚變成人沈施主可能讓燕子化作鳳凰沈施主或可以憑借一己之力改變某幾個人的現狀,可能夠改變天下人的現狀嗎,若魚兒不死,前世種下的惡果誰來償還,若燕子全部化作雄鷹,春生的小蟲豈不泛濫成災。蟲吃樹,鳥食蟲,鷹食鳥,世間萬物存在于世,自有其運轉規律在,應該各司其職,更盡本分,若萬物越軌而動世間豈不混亂成災,就如同這條小魚,明明死了卻被救活,肚子上留下一條永遠無法磨滅的疤痕,更兼之被仙力滋潤,很有可能成長得比同類更加強大,從而吞噬同類,成為放生池的霸主。
這便是傳道的意義嗎,通過一番血腥的屠殺奠定放生池新的秩序道宗的教義便在于扶持自己人嗎,若如此,我凈心第一個不答應。”
凈心大師不愧是佛門高僧,一番話說的沈飛沉默下來。確實,道宗教義的廣播在于思想的擴散,如果只是單純的增加信徒的力量,讓他們成為新的統治階級不能從根本上解決現有的問題,甚至會因為改朝換代引起一場災難。
沈飛望向放生池,看到干凈透亮,一眼望到底的池水中都是同等大小的魚兒,它們自在的游弋不互相干涉,不互相吞噬,等待投食者的喂食,被投喂的食物或許有多有少,但總歸有口吃的,彼此之間是和平的不會發生爭斗。
沈飛忽然想起,自己來到人國不久便確定了傳道的方向是以上位者作為突破口,采用威逼利誘的方式收集上位者的信仰,讓道宗在人國得以生存,再慢慢向底層傳播,但這樣一來,無疑和自己懲惡揚善,替天行道的精神相違背,因為自己要懲戒的惡大多數都是位高權重的上位者。
怎么辦,凈心和尚只看了一眼,便瞧出自己的漏洞與破綻,自己該何去何曾。
本來十拿九穩的問題,在凈心和尚四兩撥千斤,避實就虛的攻勢下亂了陣腳,讓沈飛亂了分寸,他沉默下來,他陷入沉思,低垂的目光注意到臺下觀眾們貪婪的眼神,那些本來是虔誠的,投注向凈心的眼神。
沈飛知道是自己的行為挑起了人們心中的貪欲,他有些錯愕,他忽然產生了茫然,到底怎么做才是對的,若道義的傳播同樣淪為當權者維護權利的幫兇,那自己的所作所為還有什么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