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得風起云涌,最后何繼安買了單,這當然是一開始就說好的。但韓偉昌吃干抹凈便揚長而去,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樣,連句象征性的感謝都沒說,這又讓何繼安心里很是不爽。
特么的,這個王八蛋憑什么就覺得吃我的、喝我的是理所應當的?
看著韓偉昌的背影消失在霓虹燈下,何繼安憤憤然地想到。
隨后,他就把自己的負面情緒收起來了,一邊緩步向地鐵站走去,一邊在心里像反芻一樣地琢磨與韓偉昌會談中獲得的信息。
這老東西吹牛了,他說的那些技術指標,虛多實少,沒幾個是真的。
這倒不是說臨機不可能研制出達到這些性能指標的機床,而是如果臨機真的做到了這些,韓偉昌壓根就沒必要和自己磨牙。以這樣的性能指標,加上只相當于染野一半的價格,臨機沒理由拿不下浦汽的這個訂單。
在這種情況下,韓偉昌很大可能是不會來赴約,直接無視自己的存在就行了。或者即便是來赴約,也會極盡低調,享受一下裝叉打臉的快感。
韓偉昌把牛皮吹得很大,也裝出了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但這恰恰反映出了他內心的虛弱,他是在用這樣的方法掩飾失敗。
那么,韓偉昌有沒有可能是故意給自己這種錯覺呢?這就涉及到韓偉昌所表現出來的分寸了。韓偉昌的表演有些過頭了,這就叫過猶不及。在一個知根知底的老熟人面前,韓偉昌如此表現,就說明他壓根不在乎自己演砸了,因為他已經沒有了演戲的熱情,這是一種失敗者才有的情緒。
別問我為什么這么懂這種情緒……
如果是這樣,那么染野的策略應當是什么呢?
另一頭,韓偉昌已經走到了浦江邊,看看左右無人,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在話筒里等待音響起的時候,他已經把剛才那副驕橫不可一世的表情切換成了十二分的謙恭。
“喂,唐總嗎,我已經和何繼安吃過飯了。”韓偉昌說道。
“呵呵,怎么樣,何繼安點了幾個菜招待你?”電話那頭的唐子風樂呵呵地調侃道。
“那小子可摳了,只點了三個菜,還都是最便宜的,然后還假惺惺地問我要不要再加幾個。我可沒客氣,說這點菜夠誰塞牙縫的,讓服務員又上了三個菜,全是最貴的海鮮。唐總,我跟你說,你是沒在現場看到,何繼安聽到我加的菜,那臉黑得,就像是剛從煤窯里鉆出來的那樣。”韓偉昌哈哈笑著說。
其實這個橋段是他編出來的,他知道唐子風喜歡聽這樣的段子,也就投其所好了,反正唐子風也不可能找何繼安去對質。
唐子風又豈是容易受騙的人,何繼安請韓偉昌吃飯,用的也是染野的公款,怎么可能在乎菜貴不貴的問題。不過,韓偉昌的這點小心思,唐子風也不會去揭穿,畢竟對方是為了迎合自己的惡趣味,算是拍領導馬屁,領導在這個時候撂橛子就沒意思了。
咦,自己怎么會有這樣的惡趣味呢?
自己難道不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五好青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