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風說:“這也正常,這其實就是我們必須經歷的一個階段。大家想想,往回倒退十年,甚至只是倒退五年,咱們有多少能夠拿出來和國外競爭的技術?咱們難道不是跟在國外企業的屁股后面亦步亦趨地學習嗎?
“經過這些年的積累,咱們趕上來了,開始有一些技術能夠和國外分庭抗禮了。但普通百姓的觀念哪有那么快就能夠改變過來的?看到咱們說咱們臨機的多工位機床可以和染野的機床平分秋色,大多數人的第一感覺就是不相信,覺得咱們是吹牛,是打腫臉充胖子。
“齊木登等人就是迎合了這樣一種社會心理,裝出代表社會良知的樣子,跑出來揭露所謂的真相。大家覺得他們是大牌教授,肯定是掌握了內部信息的,他們出來否定我們的成績,大家自然就相信他們所說的事情都是真的了。”
“這個倒是事實。”詹克勤點頭道,“說實在話,如果不是唐總經常在咱們面前說一些要有自信的話,我也不太敢相信咱們的技術能夠比得上國外。你們想想,人家國外搞了多少年工業,咱們從建國開始算到現在,滿打滿算不到60年,怎么跟人家比?
“可事情就怪在這里了,咱們臨機這幾年搞出來的新產品,還真的能夠和海姆薩特、博泰、染野這些外國老牌子比,看起來,咱們的腦子也不比外國人差嘛。”
最后一句話,詹克勤是笑著說的,多少有些調侃的意思。秦仲年是老一代人,對于這種梗很是敏感,雖然知道詹克勤沒有當真,他還是嚴肅地說道:
“咱們的腦子當然不比外國人差!過去咱們的技術不如國外,不外乎幾個方面,一是缺乏技術積累,二是投入不足,三是實驗條件和生產設備不如他們。這幾年,咱們做了大量的技術積累,集團又提出了技術優先的策略,實驗室的條件和車間的設備也都升級換代了,在這種情況下,咱們搞出來的技術別說和國外差不多,就算是超過國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郭代輝附和道:“沒錯,其實搞工業也沒什么神秘的,基礎理論咱們掌握了,再有足夠的投入,怎么就做不出好東西來?倒是那些寫文章的什么狗屁專家,張嘴閉嘴就是什么精神、傳承、獨立思考啥的,這不是把技術弄成巫術了嗎?”
“可不就是把技術弄成巫術了嗎?”唐子風笑著說,“我如果不是娶了一個做技術的老婆,天天看著她設計圖紙,我也會覺得搞設計和修仙是一樣的,坐在那里意守丹田,憋上半天,突然就有一項發明了。”
“頓悟的事情,也是有的。”秦仲年把唐子風的話當真了,認真地解釋著,“搞技術,有時候也的確需要一些靈感。不過,夸大靈感的作用,就是像小郭說的那樣,把技術神秘化了。其實我們搞機床設計都是有一些規律的,照著這些規律去做,各種技術問題都能夠迎刃而解。這和寫詩不一樣。寫詩的確是完全靠靈感,沒有靈感,坐在那里坐一年也寫不出好詩來。”
“秦總工的話,我也有些不贊成。”韓偉昌抬杠道,“當年唐總提出迷你機床的設想,這算不算是靈感爆發的結果?如果不是唐總想出這樣一個點子,光靠咱們這些工程師去想,恐怕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么好的創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