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甜甜說:“那時候,物資缺乏,任何金屬制品都是非常寶貴的。一個螺母撿回家里去,說不定就能夠用來修家里的什么東西。最不濟,用來掛燈繩也可以啊。”
“掛燈繩?”一屋子人眼睛里都露出了茫然之色,連劉江海也是如此。這孩子是個90后,還真不知道啥叫掛燈繩。
李甜甜說:“我小時候,家里的電燈是用拉線開關的。拉開關的那根線,就叫燈繩。燈繩下面如果不掛個重物,風一吹就會飄起來。如果在下面掛一個螺母,燈繩就能墜著,拉起來比較方便。”
眾人都無語了。李甜甜描述的場景,他們沒見過,但多少也能想象得出來。他們還腦補出了這樣的場景:一個小姑娘,走在放學路上,看到泥地里有一個銹跡斑斑的螺母,于是欣喜若狂地撿起來,帶回家,清洗之后,小心翼翼地系在一根晃晃蕩蕩的燈繩上……
如果再配上二泉映月這樣的BGM,再去理解啥叫“產能不足恐懼癥”,就真的沒啥障礙了。
“可是,李女士,中國現在已經不再是物資匱乏的國家了,你們擁有全世界最大的產能。如果中國的螺母工廠失火了……,呃,好吧,我也許應當假設是他們的工人放假過圣誕節去了,整個德國的機械公司都要停產。
“在這種情況下,最應當具有‘產能不足恐懼癥’的,難道不應當是我們這些德國企業嗎?”
杜蘭蒂磕磕巴巴地說道。
會有那么一天的。
李甜甜在心里想道。
產能不足恐懼癥這個詞,她也是從唐子風那里聽到的。而唐子風在說起這個詞的時候,就曾幸災樂禍地發出過一個預言,說總有一天也要讓美國人、歐洲人嘗嘗得這個病的滋味。
“沒有人會對歐洲禁運任何產品,所以歐洲人沒有產能恐懼,這并不奇怪。我們中國是曾經飽受國外制裁之苦的,所以,如果一種產品是我們自己不能制造的,我們就會感到恐懼。
“鋼珠磨削機床的事情,就是源于我們自己的這種恐懼癥。我不知道普勒先生和杜蘭蒂先生有沒有看到過前一段時間中國一些媒體上的文章,有專家警告我們,說歐洲人,實際上就是指貴公司,隨時都有可能停止向我們提供這種機床,從而使中國的近百家圓珠筆頭制造企業陷入困境。”李甜甜說。
“這完全就是無稽之談。”普勒說道,“我們從來沒有說過要停止向中國出售鋼珠機床,我們和中國的客戶維持著非常好的合作關系,媒體上的這種猜測,完全是沒有根據的。”
“但春澤市政府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正是這種壓力迫使他們拿出700萬歐元來委托我們開發這種機床。”
“原來是這樣。”普勒應了一聲,隨后問道:“既然你們已經決定要開發這種機床,而且還完成了一些基礎工藝的專利開發,那么,你們二位到米朗公司來,又是為了什么呢?”
“合作。”李甜甜回答得很干脆,“我從一開始就說了,我們是來尋求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