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樊彩虹連聲說,“那么,您看下一步的工作該怎么安排呢?您什么時候和中層干部見見面呢?”
“明天上午吧。”周衡說,“你去通知一下,明天所有的廠領導加上各部門的正職,到廠部開會。如果沒有正職的,就安排現在負責工作的副職過來。”
“好的,我馬上去通知。”樊彩虹說。
周衡又交代了幾件需要辦的事,樊彩虹一一記下。隨后,剛剛陪唐子風去看房間的張建陽過來了,樊彩虹便讓他向周衡請示有關吃飯、辦公室裝修等方面的事項。周衡臉上沒有什么表情,聽得多,說得少,對于張建陽問的問題,他一概表示自己還要再考慮一下才能給張建陽答復。
張建陽的事情說完,大家就沒啥話可說了。周衡以想休息一會為名,把樊彩虹和張建陽二人打發走了。二人前腳剛離開小招待所,周衡便拿起房間的電話機,撥通了唐子風的房間號,讓他到自己房間來商討一下有關事項。
唐子風住的房間與周衡離得不遠,幾乎是周衡放下電話的時候,唐子風就推門進來了,手里還拿著一個精美的小盒子。他一眼就看到,在周衡房間客廳的茶幾上,也放著一個類似的盒子,只是比自己手里的盒子稍小一些。
“怎么,你也有一份。”周衡夾著一支香煙,坐在沙發上沒有起身,只是用嘴沖著唐子風手上的盒子示意了一下,問道。
唐子風在周衡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舉著手上的小盒子,嘻嘻笑著說:“西門子S1,單機價格7200,入網費4800,合計12000元。您這個,嘖嘖嘖,愛立信337,單機就要9600,加上入網費,差不多就是15000了。來之前,我想象著臨一機應當是一片狼籍,民不聊生。誰想到,光2部手機就是差不多3萬塊錢,誰說臨一機瀕臨破產的?”
周衡的臉色極其難看,他冷冷地說道:“你沒聽人說過嗎,再窮不能窮干部,再苦不能苦領導。臨一機一年虧損上千萬,欠了銀行幾千萬的貸款還不上,可用來拍領導馬屁的錢,他們可是毫不吝惜。剛才張建陽向我請示,問我辦公室的家具要用什么風格,還留了幾張彩頁給我看。你看看這些報價單,光一個老板桌就是八千塊錢,據說桌面用一塊整板做成的,沒有一點縫隙。咱們部長都沒用過這么豪華的辦公桌。”
“可是,原來的廠長辦公室里沒有辦公家具嗎?為什么要買新的。”唐子風詫異地問。
周衡說:“這也是底下的規矩了。新上任的領導,都不愿意用前任留下的辦公室,更不用說前任留下的家具。這些人搞經營不行,搞這種歪門邪道倒是個頂個地有想法。”
唐子風說:“也就是說,光是為了迎接我們兩個人,廠辦起碼要花10萬元。后面還有副廠長、總工程師、總經濟師,來了也都得安排吧?這得花多少錢?職工的工資都發不出,成了一家‘三資企業’,廠辦怎么還敢這樣奢侈浪費?”
周衡說:“這個道理也很簡單。臨一機有將近7000職工,還有1000多退休工人,一個月的工資是100多萬,一年將近2000萬,廠里當然負擔不起。而給幾個領導謀點福利,充其量也就是幾十萬,隨便在哪擠擠就擠出來了。”
唐子風說:“從樊彩虹和張建陽的表現來看,他們對于這樣做是輕車熟路的,說明此前的領導就是這樣要求的。臨一機會落到現在這步田地,與領導的這種作風不無關系。”
“什么不無關系,完全就是因為領導的這種作風才會導致這樣的情況。”周衡恨恨地說,“昨天在火車上韓偉昌說的那些情況,反映出整個臨一機從上到下的風氣都已經壞了。從領導到普通職工,都帶著一種能撈就撈的心態,甚至可以說是肆無忌憚了。那些撈不著的職工,對于這種情況也已經麻木了,他們不是表示憤怒,而是眼紅,抱怨自己沒有撈錢的機會。一家企業到了這種情況,還談什么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