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廠的路上,賴濤濤一行走在前面,寧默與唐子風走在后面,小聲地聊著一些家常。寧默告訴唐子風,賴濤濤等人與他都是技校畢業的同學,同時分到臨一機來,按照各自的專業分配了工種,其中寧默和賴濤濤是鉗工,崔冰是車工,陳勁松是銑工。
他們一行剛到臨一機工作的時候,臨一機雖然也是處于虧損狀態,但好歹還能從銀行借些錢出來發工資,大家的日子勉強能夠過得去。這兩年,廠里欠銀行的錢越來越多,貸款也就越來越難了。去年一年,廠里只發了三次工資,至于獎金福利之類,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于是,廠里的職工只能自己到外面去賺錢,有給私人工廠打工的,有到城里騎三輪車拉客的,還有到集貿市場擺攤做生意的。臨河地處南方,商品經濟比較發達,工人們想找一點事情做還是比較容易的,只是收入肯定不如過去,大家的日子都過得緊緊巴巴的。相比東北那些老工業城市的情況,當然又好得多了。
“你的生活怎么樣?”唐子風問。
寧默笑道:“還能怎么樣。我好歹還有一把子力氣,在技校也算學了點技術,到私人老板那里去做點事,吃飯的錢肯定是能賺到的。每次發工資的時候,就和濤濤他們幾個湊錢出來吃一頓,也算是打打牙祭了。”
“你怎么不跟我說呢?”唐子風抱怨道,“就算我畢業以后沒給你留地址,你回屯嶺的時候不會打聽一下嗎?”
“跟你說有什么用?你不也是剛畢業,就算你在機械部工作,能賺幾個錢?”寧默說。
唐子風到兜里摸了一下,掏出兩張百元鈔票,塞到寧默的手里,說道:“這些你先拿著,委屈了什么也別委屈自己的胃,錢花完了再找我。”
“靠!”寧默接過錢,既沒有急著揣進兜里,也沒有急赤白臉地非要還給唐子風,而是笑嘻嘻地問道:“怎么,你真的發財了?我記得剛才你說和人家做生意賺了點錢的。”
唐子風低聲說:“你知道就行了,我在京城的時候,和大學同學攢了本書賣,一人賺了好幾千呢。”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寧默聞聽此言,也就不再猶豫了,飛快地把錢揣了起來。高中三年,他們倆可謂是相濡以沫,飯菜票都是合在一起用的。他們倆都是農村生,手頭十分拮據,在很多時候,他們倆在食堂只能買得起一份最便宜的菜,然后你一半我一半聊以佐餐。在寧默心目中,用唐子風的錢是無所謂的,當然,前提是唐子風的確有錢。聽說唐子風賺了幾千塊錢,寧默收下這200元也就毫無心理壓力了。
揣好錢,寧默臉上神彩飛揚,嘿嘿笑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有本事的,早知道你賺了這么多錢,我肯定會寫信讓你拉兄弟一把的。對了,唐帥,你現在當了廠長助理,是不是可以照顧一下兄弟,給我換個好位置,起碼每個月能發得出工資的那種?”
“你除了會擰螺絲,還會干什么?”唐子風不屑地說道。
“我會打架啊!”寧默說,“你當廠長助理,不需要帶個貼身保鏢嗎?”
“這個還是算了吧?”
“你就忍心看著我身陷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