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面有難色,說:“這件事,部里恐怕不一定能通得過。”
唐子風說:“事在人為。現在臨一機連工資都發不出去了,部里也是一籌莫展。咱們能夠提出這樣一個方案,說不定部里還覺得是一個創新呢。”
“這件事,恐怕得從長計議。”
“那是當然,不過,咱們最好馬上向部里打報告申請,這樣也能給部里留出一些討論的時間。”
“要不……”
樊彩虹坐在旁邊,看著這一老一少說得熱火朝天的樣子,不禁有些愕然。拜托,上上個星期我就向你們說過這件事好不好,你們怎么是好像剛剛知道的樣子?唐子風這個小混混裝傻也就罷了,你老周好歹是廠長,是在部里當了20多年處長的老同志,怎么也被唐子風給帶壞了?或者是你們京城人的套路深,讓我這個臨河人看不懂了?
呂正洪和蘆偉二人卻是心中暗喜。市政府對臨一機的這塊已經覬覦很久了,此前一直與臨一機的前任班子談判,因為對方開價過高而未能達成協議。這次聽說臨一機前任班子集體落馬,部里派來了新廠長,呂正洪和自己的幕僚們就討論過此事,一些幕僚認為,臨一機的新班子很有可能會接受遷址的方案,原因有三:
第一,臨一機已經山窮水盡,除遷址賣地之外,沒有其他的出路了;
第二,聽說臨一機的新班子是具有過渡性質的,只要實現了扭虧,就會調回部里去。作為一個臨時班子,他們是更容易接受這種飲鴆止渴的條件的;
第三,新班子對臨河的情況不了解,不一定能夠知道臨一機這塊土地的真實價值,市政府很容易用一個較低的價格與對方達成交易。
這一次市工商支行截留金車償還給臨一機的貨款,其實正是得到了呂正洪手下一位幕僚的授意,呂正洪知道此事之后,采取了默許的態度。這位幕僚認為,只有卡斷臨一機的所有希望,才能逼迫臨一機的新班子做出壯士斷腕的決定。如果臨一機拿到這100萬貨款,緩過一口氣來,讓新班子有時間充分了解情況,市政府再要逼迫臨一機就范,難度就會加大了。
如果換成臨一機原來的班子在任,市里是不會輕易這樣做的。因為原來的班子與臨河市和東葉省的關系都非常密切,有無數的渠道能夠給工商支行施壓。一家部屬企業是一個龐然大物,即便是債務纏身,也還有相當的能量,呂正洪要對臨一機出手,是不得不考慮再三的。
現在臨一機換了新班子,呂正洪對這個新班子完全不了解,這一招,也有“試應手”的意味,即通過一個小事件來測試一下周衡的能力和態度,以便決定未來與臨一機的合作模式。
現在看來,周衡和那個名叫唐子風的廠長助理,似乎的確被市政府的方案打動了。他們對臨一機的土地價值一無所知,而且似乎也并不關心其真實價值如何。唐子風的話說得很明白,他只在乎未來5年內臨一機不缺錢花,至于5年之后,他早就調回京城升官去了,臨一機的死活,與他何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