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我做那個零件的事嗎?那算不了啥。早些年臨一機效益不好,一年才發三次工資,我經常出去幫人家修機床,賺點吃飯的錢,這種現場加工個零件的事情,干得太多了。”韓偉昌感慨地說。
“不光是這個。”鄭康說,“我是說,那個葉總原來連門都不讓咱們進,韓哥你給他們修好機床以后,他就請咱們喝酒了,這就是韓哥你的本事了。”
韓偉昌說:“小鄭,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事情。咱們做銷售的,就得學會給人當孫子,別動不動就把自己當成大爺。你想想看,咱們滕機,5000多人的國營大廠,要技術有要技術,有地位有地位,結果混得還不如新塔這樣一個私人企業,這是為什么?”
“國家不管咱們了唄。”鄭康低聲嘟噥道。對于類似于新塔這樣的私人企業,他在內心是充滿著羨慕嫉妒恨的,但為什么滕機不行,而新塔卻能夠如此紅火,他一直沒有想通,于是只能用廠子里最流行的一個解釋,那就是國家不仗義,滕機辛辛苦苦為國家干了這么多年,最后卻被一腳踢開了。
韓偉昌冷笑道:“你要是這樣想,咱們滕機永遠都翻不了身。你想想看,葉永發原來就是一個農民,最早起家的時候,靠的是從鄉農機廠買來的一臺舊機床。他當時給人家做零配件,買不到原材料,就到廢品收購站去撿國營廠子扔掉的邊角料。你說說看,是咱們滕機從國家得到的支持多,還是新塔得到的支持多?”
鄭康不吭聲了,他歲數小,對于鄉鎮企業起家時候的事情不太了解。不過,韓偉昌跟他說的事情,他還是相信的,這種事韓偉昌也沒必要騙他不是?
韓偉昌繼續說:“咱們滕機和新塔之間的區別,就在于一個做生意的態度。你想想看,以葉總的身家,他犯得著親自請咱們喝酒嗎?咱們一個月才賺幾個錢,他就算讓那個劉允請咱們吃頓飯,都算是給咱們面子了,你說是不是?”
“這應該是韓哥你的面子大吧?”鄭康猜測道,“他剛才不是說想買咱們滕機的設備嗎,所以想跟韓哥你拉拉關系,是不是這樣?”
韓偉昌說:“道理的確是這樣。但是,就算他不請我吃飯,難道我就不賣機床給他了?我們不賣機床給他,吃虧最大的是咱們,而不是他。他大不了多花一點錢,去買進口機床。而咱們丟了這筆生意,全廠人就得嗑風,你說說看,是誰最怕做不成這筆生意?”
“……”
“明明是咱們要求著人家買咱們的設備,可咱們卻拽得像個大財主似的,你覺得,咱們不是傻嗎?”
“……”
“咱們滕機過去的確是很牛,那是因為國內只有咱們一家生產這類機床,人家高興不高興都得買咱們的設備。可現在呢,不說人家可以買國外的設備,就算是國內,也已經有不少廠子在生產和咱們相似的機床,你說,咱們還有資格牛嗎?”
“我就是看不慣有些小老板一副暴發戶的樣子,好像有點錢就了不起似的。”鄭康說道。韓偉昌的話,句句誅心,讓鄭康有些尬了,他不得不找個理由來給自己撐撐臉面。
韓偉昌說:“有錢不好嗎?小鄭,我現在給你200塊錢,讓你幫我跑個腿,去外面買盒煙,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