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西面十八里,白鹿山。
白鹿書院就在山上。
韓千秋、荀子如今都在山上。
因為有荀子抵達,諸多的士人云集在白鹿山,使得原本頗為冷清的白鹿山,變得繁華了起來。最明顯的變化,就是白鹿山山下靠近河流的開闊平坦區域,建起了一座座住宅。
許多人,都在此住下。
人多了就有需求,無數士人云集白鹿山,才會有如此多的住宅新建。至于在半山腰的白鹿書院,是諸多大儒居住地。
白鹿山下,一輛馬車行駛而來。
馬車中,赫然坐著柳珪。
柳珪神色有些忐忑,他已經是上了些年紀的人,且之前在齊國擔任國子祭酒,也算是位高權重。他這樣的人,早就能做到心如止水。如今越靠近白鹿山,內心卻越是擔心。
他不知道面對老師時,老師會是什么樣的態度?
他不知道師兄又是什么態度?
柳珪思緒亂飛,心中思忖著,忽然馬車停下:“老爺,我們已經在白鹿山下。”
柳珪這才回過神來。
呼!!
柳珪長出了一口氣。
“一切但求無愧于心,只要我去做了,不管老師和師兄是什么態度,盡力即可。”
柳珪下了決定。
他從馬車中下來,看到白鹿山下一大片的住宅,看著許多人來來往往,倒也沒覺得什么稀奇。稷下學宮外,也是無數的人匯聚,形成了熱鬧的集市。
白鹿山這里也是相差不多。
柳珪先安置馬車,就帶著人登山。
上山的路不怎么陡峭,而且山勢開闊,柳珪順利登山,來到白鹿書院外。他看著壯闊的白鹿書院,心下忍不住贊嘆,不愧是秦國的儒家圣地。
柳珪沒有心思去仔細打量,他來到書院門口,看向看門的門房,直接道:“煩請通報韓千秋,師弟柳珪自齊國臨淄來,拜見恩師。”
門房一聽,竟是韓院長的師弟。
這可了不得。
“等著。”
門房迅速轉身去通報。
時間不長,韓千秋急匆匆出來,他雖說有些蒼老,精氣神卻是極好。韓千秋看到柳珪,一臉喜色,說道:“師弟,你也來白鹿山,真是太好了。這一下,我們師兄弟又可以聚一聚。”
柳珪行禮道:“拜見師兄。”
韓千秋拉著柳珪的手,笑說道:“自家師兄弟,拘束做什么,走,走,老師在書院中。老師之前還提到你,說你一個人在齊國,他老人家有些擔心。如果老師得知你來了,肯定歡喜。”
柳珪淡淡的笑了笑,卻也跟著韓千秋進入。兩人進入書院,徑直來到荀子的院子。
韓千秋和柳珪站定,齊齊行禮。
荀子已經是快八十歲的人,不過他的精氣神頗好。他看到柳珪來了,蒼老的臉上浮現出笑容,說道:“柳珪也來了秦國,很好,這很好。”
柳珪撩起衣袍,跪在地上道;“老師,弟子有罪。”
荀子問道:“你有什么罪?”
柳珪以頭叩地,稟報道:“老師離開稷下學宮后,許多人對老師多有微詞,弟子聞聽消息,卻不曾去管。后來林元圖接任稷下學宮祭酒,大肆的抨擊老師,給老師定下諸多的罪行。”
“弟子當時,礙于要修齊國的史書,擔心和林元圖起了沖突,影響到修書,所以坐視不理。弟子有負老師的教誨,實在是愧對老師,請老師責罰。”
他腦袋直接撞擊在地上,連續三次叩頭。
他一臉愧疚。
老師待他如師如父,更不計一切代價的支持他。到頭來,他竟是坐視不理,這說不過去。
荀子捋著頜下稀疏的花白胡須,笑道:“名聲于老夫而言如浮云,都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過度的計較名聲,只能被名聲所累,所以沒必要去管這些。”
“世人誹我,謗我,辱我,欺我,我自巋然不同。且再過十年,看他如何?”
“這話,從給你。”
“做人做事,不必過度的計較。能有平常心,能放寬心,一切都好。如果事事都計較,就別想再做事,反而會被這些閑雜事情所累。”
荀子擺手道:“起來吧。”
“老師教誨,弟子謹記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