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海是歷經三朝的元老。
四十多年前他還是個年輕小伙,親眼目睹當時的鎮國公世子霍征和夷光公主夫婦親自率軍打到都城下。逼得南奉王委屈求全,不得不北上負荊請罪,賠了大批銀兩后郁郁而終。
自那時起他就對北面的云垂帝國恨之入骨。
這幾年百花、滄瀾郡的藥莊藥田頻頻被燒,汐語郡的鹽田屢屢被毀,云垂境內時疫四處蔓延,四周鄰國集體發難,大部分都出自于他的手筆。
“王上,云垂和萬象肆意侵略他國,道義不公必遭天遣。我方軍民與國守土為民請命,屬于正義的一方,上天必助之……”
南奉王面無表情地聽著。
裴如海只好老調重彈。
“星落的韋君謙和鎮南關的袁興文此次南侵,長興帝與云垂軍部并不知情。因此他們的后勤糧草裝備供應定然不足。為了平息北邊星紀城的怒火,他們定會想盡快攻下我都城。”
“只要我方子民全力守住都城。等到他們糧草耗盡或者長興帝震怒,韋君謙他們除非想叛國,否則也只能乖乖收兵了。”
砰!
南奉王還沒開口,旁邊的守城將蔡俊重重地擂了一拳城磚,憤然地指著四野裊裊升起的濃煙。
“裴大人,你可看清楚四周。本將不清楚云垂人糧草能堅持幾天。但這些天都城周圍的百姓們全涌進了城里避難,本將倒是清楚咱們的糧食絕對撐不了十天。”
再這樣下去城外的云垂人根本沒必要攻城。只要消息傳開,用不了幾天城里就會先自己亂起來。
“大王,”裴如海深深地朝南奉王鞠了一躬,“蔡將軍所言極是。”
“俗話說國家有難,匹夫有責。老臣一生清貧,兩袖清風。唯一的孫子裴莊和孫女婿阮千刃已經在虎愁關為國盡忠。府里存糧不多,但老臣愿意拿出來與全城的百姓同分享共患難,以求挫敗云垂的狼子野心……”
旁邊的大臣們面面相覷,有人更是眼露恨色。
然而在南奉王意味深長的目光下,他們吱吱唔唔了一陣后,也紛紛表示愿意開倉放糧。
安南平原,北邊。
伏鹿山以西約五十里的小村莊外。
村子已經燒得片瓦不留,村民們更是早早不知去向。
任寧在等雷二。
他抬頭看了看天。
持續了十三天的大霧終于稀薄了些,能見度勉強能達十來丈。
雖然更遠的地方還是一片模糊,但至少不會再像之前的虎愁關那樣摸到面前才能看清人。
踏踏踏。
半個時辰左右,北邊響起沉悶整齊的馬蹄聲。
不大一會,雷二一馬當先,帶著浩浩蕩蕩的馬群穿過白霧追了上來。
吁!
眾馬應聲停下,咴咴地歡叫著。
坐騎終于到了。
星落小兵們不約而同地歡呼起來,紛紛朝自己的戰馬跑了上去。
蕭綱一眼就找到了自己雄糾糾的白羽,感概萬千跑過來牽著,扭頭道:“雷二,你來得有點晚啊。”
鎮南關的五萬將士后發先至,現在都跑到他們前頭。剛剛在前前的河灘地和個叫羅凱的南奉將軍打了一仗,輕松將對方打散。
“抱歉抱歉。”雷二哈哈大笑。
猛蛇谷往南怪石嶙峋道路狹窄難行。小隊人馬還好說,帶著三千匹沒主人駕御的馬想通過不是件容易的事。
雷二干脆掉頭往北先回廣信郡,再穿過鎮南關和虎愁關南下。一路緊趕慢趕,這會終于趕到約定地點。
他笑道:“事發突然。沒想到南奉雖然人少膽子倒挺肥。西邊的山林里居然還藏了條支偷偷北上的隊伍,看樣子想從后面包抄鎮南關。只是剛進云垂就遇上了守邊的廣信郡尉,雙方打得不可開交。”
“老子帶著這么多馬擦著戰場而過,容易嘛。我已經很努力趕路了,只不過繞了這么個大彎,這才慢了點。”
任寧走過來,上下打量著雷二。
見他無恙,便隨口問了問廣信郡的戰斗。
“將軍放心。”雷二笑:“如果廣信有事,我也不可能來得這么快不是?”
任寧恍然,不再理會北方的事情。
他拍了拍一直地蹭著自己的追風。
“傳令下去,所有人喂馬整理武器裝備。兩刻鐘后上馬出發,目標:南奉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