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位師父是笙歌精挑細選的。
王老先生祖籍蜀中,冬日一過便要辭官歸鄉養老了。
“夫子,聽聞蜀中山雄水奇,人杰地靈,徒兒心馳神往,不知夫子回鄉可否帶上徒兒”
笙歌扯著王老先生的寬大的袖子央求著。
孤身前往蜀中不現實,長輩在身側,更容易說服杜家祖母和杜閑。
“你年紀尚小,游學一事不急。”
王老先生不由分說的拒絕道。
雖說打著乞骸骨落葉歸根安度晚年的名義辭官歸鄉,但終究是他不容于仕途。
杜家嫡二公子,天縱之資,福慧雙修,前途光明,何須隨他這樣一個被官場排斥的人回鄉。
就算是他愿意,杜閑也斷不會同意。
此子是杜閑的希望,也是杜家重現祖上輝煌的最可能的人選。
做一個純文人,終究不是杜家所追求的。
“夫子,若我能說服族中長輩呢”
笙歌也知王老夫子的顧慮,可如果錯過此番機會,那想要再走近李白,恐怕真就是十余年后的事情了。
“夫子,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一來我是想領略蜀中山川美景,二來則是不忍您孤身一人長途跋涉。”
“您就允了徒兒所請吧。”
笙歌仰著頭,看著銀發白須,眼窩微陷,早已不再年輕的王老先生,誠懇的請求。
王老先生也是個可憐人,獨子早亡未留下一兒半女,他不忍兒媳守寡,放兒媳自由,允許對方再嫁。
但,偌大的王家這一脈,也就獨留他一人了。
他學問雖高,可人也清高固執。
此番辭官歸鄉,實算不得榮歸故里。
踩高捧低,人情冷暖。
“子美,你可知你日后注定是要入仕的,為師能給你的幫助甚微。”
王老先生不忍隱瞞,開誠布公的說道。
他可以教子美知識,卻無法助子美入仕途。
說起來,當時子美選他為師,他自己都覺得驚詫無比。
畢竟這滎陽郡名利雙收的大家不在少數,可偏偏子美選了他。
“夫子,您說的我都想清楚了,隨您入蜀不是一時沖動,而是深思熟慮。”
“夫子,科考,弟子不會讓您失望的。”
笙歌知曉,王老夫子寵她如親孫子,哪怕之前她胡鬧扯著對方胡子嬉戲,對方也至多是帶笑輕斥一聲,從不曾動怒。
這已經不僅僅是簡單的師徒了。
“罷了,罷了,既然你主意已定,那為師允了。”
王老先生揉揉笙歌柔軟的頭發,寵溺無奈卻又愧疚。
這份愧疚,是對子美,也是對子美的家人。
他第一次有些懊惱自己這些年不知所謂的堅持,不容于仕途,無法成為子美的助力。
不是他不想再勸,而是他清楚,入蜀一事,子美勢在必行。
這個小娃娃,主意大的很。
搞定王老夫子,笙歌自覺已經成功了一半。
畢竟有一個畫風清奇,不按常理出牌的祖母。
這些日子以來,她不止一次旁敲側擊,祖母不置可否,但總歸沒有激烈反對,反倒與她聊了聊蜀中的奇山峻嶺。
當然,還有那與滎陽郡天差地別的氣候環境。
入蜀一行,她已經準備了許久。
如今已經邁出了第一步,那么就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祖母,祖母”
笙歌一路小跑進了盧氏的院子,然后小拳頭一下一下幫盧氏輕輕捶著肩膀。
“二小子,無事獻殷勤,你又闖什么禍了”
盧氏坐在繩床上,半瞇著眼睛,懶洋洋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