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牧之起身離座,在堂中下拜請罪,他先是痛苦自責,承認自己沒有管理好家族,以至于出現了這些害群之馬,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姑息,必將徹查族人不法事,清除這些老鼠屎,并請求皇帝治他的罪。
言罷,徐明朗起身來到劉牧之身邊,面色沉痛又滿是公正,聲音中氣十足的對皇帝道:“稟陛下,我大齊律法嚴明,今日這些大小案子,自然會有京兆尹一一嚴查法辦,不會讓受害者蒙冤受屈,也不會讓有罪者逍遙法外。
“這些案子都涉及劉氏,參知政事也有罪責,但水至清則無魚,家族大了,難免有一些不爭氣的族人,參知政事雖有失察之責,但這也是他忙于公務,日日夜夜為大齊國事奔波勞碌、嘔心瀝血,無暇治理家族的緣故,并非有意縱容。還請陛下看在參知政事勤于公事的份上,稍息怒火。”
他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要把劉牧之,或者說絕大部分劉氏族人,跟那些有罪者區分來來。
把命案的懲治范圍,控制在直接致人死傷的劉氏族人身上,不去計較那些劉氏族人是受了誰的授意,忽略土地兼并、放印子錢這些命案產生的根本。
從而讓劉牧之的罪責,只涉及“治家不嚴”的失察之罪,好保住劉牧之參知政事的官職。
劉牧之在開年后是要作為領頭者,提出、推動“樞密院”的,是承受將門反對攻勢的主將,只有他站得穩了,給將門的壓力大,五軍都督府提出后才能有文官“讓步”的效果,從而得到施行。
這是已經準備了很久的事,如今已經箭在弦上,徐明朗必須保住劉牧之這個無法輕易被替代的角色。如果劉牧之倒了,這件事又得耽擱下去。
趙玄極聽了徐明朗的話,哂笑一聲,起身離座,向宋治拱手道:“陛下,徐相之言,臣不敢茍同。今日這些命案,體現出的劉氏之罪,是整個劉氏不擇手段攫取財富、壓榨百姓、草菅人命!而不是某些劉氏族人個人行為不端!
“劉氏土地兼并、放印子錢的規模之大,殘害的百姓之多,豈是個別劉氏族人能做主的?除非這個人是劉氏家主!”
此言一出,在場的將門大人物們,立即點頭稱是,紛紛贊許鎮國公說得在理。一時間,門第大人物們都是面如鍋底。
劉牧之臉色一變,轉頭怒道:“鎮國公,你這是血口噴人!你有什么證據,說劉某指使了這些事?京兆府都還沒把案子查明白,鎮國公憑什么如此污蔑劉某?!”
趙玄極冷哼一聲,“你難道不是劉氏家主?若是本公軍中出了殘害百姓的士卒,本公豈能無罪?若是趙氏有族人草菅人命,莫說數十人,有一個本公都自認脫不了干系!”
這個道理很直白,徐明朗、劉牧之就是詭辯而已。然而官場、權力場上的爭斗,如果都是看對錯黑白的,那也就不叫官場了。
劉牧之一時理虧語塞,徐明朗接過話頭淡淡道:“今日之事,說來其實很蹊蹺。那么多苦主從藍田、石門兩縣,同時來到京兆府鳴冤,可是巧的很,偏偏還證據充分,真是聲勢浩大。
“而他們所陳述的案子,基本都不是眼前發生的,短則隔了數月,長則數年,有一兩件案子,竟然還是十年前的!鎮國公就不奇怪,這些苦主是為何要等到此時才鳴冤,又為何能一起來鳴冤?鎮國公不覺得這些人背后有人指使,且目的不純嗎?”
聞聽此言,很多人都變了眼色。
這番話威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