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于此,徐明朗不能再等,事關重大,絕對不允許半分意外。他嚴肅態度,端正面容,以宰相的大公之氣,擲地有聲道:
“陛下,涉及世家的大案,且不說皇朝自有皇朝的法度,朝廷也有相應的章程,不容輕易更該,更不容法外特例出現,就說劉氏之案還近在眼前,足以借鑒!
“請陛下下令,以三司會審,徹查趙氏命案!”
這番表態已經非常強硬。
宋治看了看殿中的將相,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已有主意。
......
趙寧跟趙七月兩人,帶著幾名護衛,策馬行在大街上,速度并不是很快。
他們剛從一家跟趙氏交好的將門府邸出來,算上這一家,僅是他倆,今日就已經聯絡了三個將門勛貴,算是擺足了四處求援的架勢。
趙寧抬頭看了看天色,日頭西沉,申時已經過半。再有一個時辰,天就該黑了。今日天氣不錯,為數不多的幾片游云染上了金黃,在湛藍的天穹下倍顯絢麗。
燕平城似乎比往常更加熱鬧,大街小巷里走動的行人,很多都在興致勃勃的跟人談論甚么。趙寧等人從他們附近經過,可以清楚聽到他們議論的內容。
這些市井平民也就是不認識趙寧跟趙七月,不知道他們口中罪大惡極的趙氏族人正在近前,否則必然對他們指指點點,互相以目示意。
但也僅限于此了,真讓他們沖上來反抗權貴,為民除害,他們是不敢的。至少此時還不敢。
等趙氏罪名確立,再有趙氏族人走在大街上,就會有想要出風頭亦或是揚名市井的游俠兒,當街攔住他們的去路,對他們破口大罵。
如果周圍的人反響熱烈,也跟著湊上來跟他們一起,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責趙氏族人,他們就敢仗著人多一擁而上,對趙氏族人拳腳相加。
最不濟也會扔點發黃不能食用的菜葉,家境殷實的人家還會丟幾顆雞蛋。
大家都需要發泄生活中積累的怨氣,也需要展現自己的勇氣與正義,這是剛需。對象是誰,是否真有罪行并不重要,只要沒人為此追究他們的責任即可。
就像他們曾經對待劉氏那樣。
趙寧見過那樣的場景。
劉新城的孿生兄長劉新誠,就是被人當街打成重傷,不治而亡的。
如果這場斗爭趙氏輸了,他自忖下場不會比劉新誠好到哪里去。
人潮洶洶,世事如洪。趙寧不知不覺間放緩了馬速。腳下速度一慢,他便沉入了人流中,被裹挾著行走。于是各種嘈雜的聲音四面八方入了耳,漸漸進入他的內心。這讓他原本與眾不同的心神,被影響得趨同于周圍的人。
約莫是察覺到趙寧快停下來了,駿馬打了聲響鼻。
趙寧心神一動,雙腿夾了下馬肚,習慣于快速行走的駿馬長鳴一聲,愉悅的加快了步伐,讓趙寧脫離了人群的裹挾。
在一個地面灑滿金色陽光的街口,趙寧撥轉了馬頭,改變了回鎮國公府的方向,向著京兆府衙門前行。
趙七月了跟上來,與后面的隨從拉開了些許距離,奇怪的問趙寧:“我們不回去了?”
趙寧用只有兩個能聽見的聲音道:“直接去京兆府。”
趙七月蹙了蹙眉,也壓低了聲音,“去做什么?”
“見石門縣水壩械斗案的殺人者。”
“京兆府會讓我們見?”
“會。”
“為何之前不會,現在卻會?”
“因為陛下的命令,應該已經到了某些官員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