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四大王庭,天元部位置最北,女真部在最東邊,契丹部相對居中,達旦部靠西南。大體分布是這樣,各部邊邊角角多有延長,犬牙交錯。
簡而言之,達旦部跟天元部并不接壤,契丹部跟雁門關、山海關都很近。
三年前的那達慕大會后,天元可汗就實際控制了女真、契丹兩部,而且是以十分隱晦的方式。因為動靜小,后續處置得當,大齊都沒有察覺。
按理說,這么大的事,根本不應該能瞞得住人,就算天元王庭一時控制住了消息,時間一長,各部落間的人來往、相處之時,總會露出破綻。
但達旦可汗的神情告訴趙寧,他對這事的確毫不知情。
能做到這一點,天元可汗的手段毋庸置疑。這已經不是陰謀算計能夠形容的,唯有雄才大略四個字,能夠評判他的才能。
問題在于,此時此刻,達旦可汗不僅對草原的變化不知情,而且認為趙寧在危言聳聽。
他臉上的和藹友好之色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上位者的威嚴,與對說謊者的厭棄,他的聲音漸漸覆上寒意:
“趙將軍,本汗敬重大齊,敬重雁門軍,所以也敬重你。達旦部雖然富庶不比中原,牧民也沒有齊人的才學,但這并不代表,我們就可以被人愚弄!
“趙將軍一個勁渲染天元王庭的威脅,表現達旦部已經處于危機中,說到底,還不是為了把達旦部當刀子使,讓我們去對付天元王庭,大齊隔岸觀火?
“趙將軍若是還想說這些,本汗恕不奉陪!”
說完這些,達旦可汗閉上了眼。
態度強硬、頑固。
目光短淺、自以為是的愚蠢之輩,總是格外頑固。
站在達旦可汗的立場上,他任何事都從自身部族利益出發,這并沒有什么錯,對大齊這種強邦有戒備之心,更是理所當然。
達旦可汗有這樣的表現,趙寧并不意外。
但看不清草原眼下的局勢,對草原上的其它王庭與對手沒有充分了解,對即將到來的危機一無所知,就顯得太過愚蠢。
從進帳,看到對方第一眼起,趙寧就已經對他的智慧心性不抱任何期望。
一個沉迷于富貴溫柔鄉,沒有任何追求可言,連自己的儀容都已經完全不在意的君王,不值得趙寧心懷期待。
要不是達旦部不堪,跟天元王庭相差甚遠,前世也不會幾個月就被滅了。
但剛剛這些話,趙寧必須要說。
不僅是因為他需要達旦部的軍隊,更要看看這座王帳里,還有沒有明白人。
如果有,那自然再好不過。
所有人都以為草原之戰一旦爆發,大齊王師就會大舉北伐,并輕而易舉滅了天元王庭。只有趙寧知道,這兩種情況都不會發生。
他需要達旦部的軍隊。
但如果沒有,趙寧也沒有白跑這一趟。
既然達旦部的軍隊,大概率會被天元王庭的大軍,在沒有充分準備的情況下一擊而潰,那趙寧的選擇也只有一個。
順勢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