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這番話,極度的震驚讓童京瞳孔放大,面上的血色一下子消退得干干凈凈,他怔怔望著侃侃而談、大義凜然的李彥,就好像完全不認識對方。
但他沒有繼續發怒,反而冷靜下來。
他重新在桌案后坐下,看李彥的眼神變得一片冰冷。
李彥是他的左膀右臂,但他知道,現在對方已經背叛了他,這讓他無比難受,也讓他格外惱怒。
他不再把李彥當作同僚看待,眼下已經完全將對方視作政敵。
敲了敲桌子,叫進來一名心腹官吏,低聲吩咐兩句,讓對方下去迅速弄清杏花村到底發生了什么,這才不驕不躁的看向李彥,漠然道:
“李少尹,你彈壓河匪不利,致使蔡將軍身死,還敢在本官面前大言炎炎?說,蔡將軍是不是你殺的?
“你害死蔡將軍也就罷了,竟然還敢顛倒是非,抹黑汴梁軍政大局,你當真以為投靠了某些貴人,就能為所欲為?本官告訴你,貽害了陛下的大計大業,誰也保不住你,你有十顆腦袋都沒用!”
說到最后,他如箭的眼神盯在李彥身上,仿佛要將他萬箭穿心,言語間流露出洞察一切的智慧、掌控萬事的自信、不可觸犯的威嚴,更是猶如一座大山,要將李彥活生生壓成肉泥。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童京想來,李彥今日舉止反常,當面跟他翻臉,必然是有恃無恐。所以對方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投靠了世家!寒門官員成為世家爪牙并不新鮮,而也只有投靠了世家,李彥才敢跟他這個二品大員決裂。
李彥攝于童京的強者威嚴,不禁心跳如鼓,臉色也有些發白,長久以來對童京的畏懼再度回到身上,讓他感覺到非常緊張。
“來人,將李少尹押入大牢,嚴加看管!河匪流民禍亂杏花村的事不查清,不得讓李少尹踏出牢房半步,也不得允許他跟任何人接觸!”童京將李彥的神色納在眼底,已然知曉對方心中有鬼,頓時強硬下令。
若是換作尋常時候,李彥此時必然戰戰兢兢不知所措,但今時不同往日,他現在有底氣,故而雖然心中畏懼,但腳下生根,一動也不動。
童京的命令下達后,進門的不是他的心腹官吏,而是許多東京府中上層官員,且個個面色復雜。他們到了堂中之后就拱手而立,也不說話。
剛剛退出去的章東來,現在就站在人群最前面,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已經下定決心要跟童京不死不休,鐵骨錚錚的模樣。
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
大半個東京府的中上層官員,沒有得到命令就擅闖童京的公堂,這讓童京不由得心頭一沉,預感大為不妙。
若只是世家官員“逼宮”也就算了,他們畢竟是少數,掀不起大的風浪,可在場的還有很多寒門官員,那可是童京的根基力量!沒有這些寒門官員,他不過是個光桿府尹罷了。
“爾等這是要造反不成?都給本官退下!否則,休怪本官嚴刑峻法,上書陛下,將爾等全都下獄治罪!汴梁府大局有多重要,陛下有多重視,難道爾等不知?此刻竟敢犯上作亂,這是跟陛下為敵!誰能護得了你們?!”
童京將皇帝搬了出來,這番話是說給寒門官員們聽的,“現在立刻退下,本官可以不追究你們的罪責,膽敢稍有延誤,就算本官能放過爾等,陛下也必然不會姑息!”
若是尋常時候,這番態度擺出來,堂中的官員們怎么都該畏懼了,可現在沒有一個人后退。
李彥清了清嗓子,現在有這么多人在場,他的膽子壯了起來,敢于再度直視童京了:“童大人,你勾結汴梁大戶,縱容對方兼并土地,草菅人命,致使成千上萬人流離失所、死于非命,而今更是導致張京禍亂一方,杏花村百十人因此而亡,瀆職之甚,我等與你無法繼續共事。
“就在今早,下官等已經聯名上書朝廷,請求陛下治你的罪!”
聽到聯名上書這幾個字,童京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