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符十二年,初秋。
燕來樓。
“皇帝老兒實在是惡毒,要不是沒機會見著面,我一定會朝他臉上吐一口唾沫,問問他腦袋是不是給驢踢了!”
魏無羨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不停給自己灌酒。
說到這,他瞪著趙寧道:“我都已經在燕平閑了半年了,上差的時候往衙門一坐就是一整天,下了差除了喝酒就是喝酒,這樣的日子跟一頭豬有什么區別?”
趙寧被他嘮叨了半個時辰,耐性再好耳朵也要起繭子,只能不停給他灌酒。
魏無羨成就王極境后,在西域連戰連捷,半年間,反叛的西域邦國,被他滅了三個威服了四個,一時間威風大振,功勛無兩。西域三十六國,這些年陸陸續續反叛了二十好幾,被魏無羨這一通打,頓時穩住了局面。
魏無羨強的其實不是個人戰力,而是深沉心機與練達智慧。沒成就王極境時就靠這個頗有佳績,如今歷經多年沙場磨練,修為都到了王極境,可想而知他在戰場上的作用會有多大。
眼看魏無羨就要趁勢高歌猛進,建立非凡功業,有望徹底平定西域諸國,皇帝忽然下了一道詔書,升了他的官,讓他回燕平做了兵部侍郎!名義上說什么人才難得,在中樞可以發揮更大作用,實際上卻是讓他成了閑人。
朝廷這個布置的用意,魏無羨當然明白。他不從西域離開,在西域的防御使新軍就沒建功立業的機會。左右現在西域局勢已經穩住,他不在也不會出大亂子。
有如此遭遇,可想而知魏無羨對朝廷有多大怨念。
放下酒杯,魏無羨忽然收斂了怒氣,壓低了聲音神秘莫測道:“按理說,以我在西域建立的戰功,回朝后怎么都要被天子召見,可你知道我在崇文殿見到的是誰?”
趙寧淡淡道:“崇文殿學士?”
“可不就是趙玉潔這臭婆娘!”
魏無羨猛地一拍大腿,“這賤人現在人模狗樣的,高高坐在皇帝老兒的位置上,假惺惺的對我一通褒獎,真當她換了容貌我就不知道是她?當時我看她就像看一只上躥下跳的猴子!”
趙寧沒有多說什么。
麗妃是趙玉潔的事,趙寧沒理由瞞魏無羨,尤其是在對方從西域回朝的情況下。
“這臭婆娘現在手握大權,胡作非為,我父親都說,我這回回朝,都是這婆娘從中作梗。還讓我到了京城后,不要對皇帝有怨言,若是皇帝召見我,態度一定要好些......可惜皇帝并沒有召見我,好像病得快死了一樣。”
說到這,魏無羨搖頭嘆息。
“魏公這話沒錯。雖然我們知道事情不是這樣,但我們得把過錯看成是趙玉潔的,不如此,世家大族就只剩了造反這條路。”趙寧喝了杯酒。
魏無羨苦笑道:“造反......如果是十年前,世家大族造反,還有可能成事。但是現在,寒門官員勢力太大了,寒門新軍也成了氣候,世家大族又不可能形成穩固同盟,完全擰成一股繩,所以造反根本沒可能成功。”
他長嘆一聲:“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世家是真要衰敗了,這往后的天下,真就是寒門的天下,是皇權的天下了!”
趙寧默然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