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反抗節度使,只是地方問題,殺了作惡的節度使,就能差不多平息民憤。可要是百姓都起來反抗朝廷,那國家就亂套了,是要改朝換代的!”
聽到這番話,妻子張圓了櫻桃小嘴,臉色煞白:“真......真是這樣?”
范子清長嘆一聲,臉上刻滿憂愁:“怎么不是真的?中原有戰事,河北有戰事,這里有節度使也就罷了,可眼下,陛下剛剛新封了許多江淮、江南的節度使。
“這是為何?”
妻子茫然地問:“為何?”
范子清苦笑一聲:“還不是為了征調更多錢糧?東南富庶,支撐著朝廷多半賦稅,可國戰爆發后,朝廷派去東南籌集軍餉的大臣,都只能帶回很少的銀子。
“東南那些富人大戶,根本不愿意在正常賦稅之外,貢獻多少家底,而且他們跟官府的人勾結過深,彼此的利益盤根錯節,大臣沒有地方官的配合,能做什么?
“那些去東南籌錢的大臣,說不定本身就是地方官依靠的大樹,他們還能要地方官的命不成?他們去東南走一趟,說不定塞進自己腰包的銀子,都比帶給朝廷的多!
“朝廷被逼得沒了辦法,只能封節度使,讓節度使們用雷霆殺伐手段,去弄更多糧餉。
“這樣一來,事情就簡單很多,朝廷只管向節度使要銀子,至于節度使怎么弄來銀子,他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只要地方不大亂就成。”
妻子聽得半懂不懂,怔了好半響,末了喃喃道:“真是亂了,看看這世道亂成了什么樣子?”
范子清喟嘆道:“這本身就是亂世啊!”
妻子見范子清的酒壺已經空了,就又去拿了一壺過來,放到對方手邊的時候,溫聲道:
“朝廷管不了東南大戶,國家大事我們也管不著,無論如何,我們的日子還是得過,你往后回來的時候,在路上小心些,不要再被石頭砸傷了。
“你是家里的頂梁柱,一大家子都依仗著你,可不敢有什么意外。”
范子清搖頭道:“我好歹是個御氣境的修行者,常人就算把石頭丟在我腦門上,也傷不了我一根汗毛,你就放心吧。”
妻子嗯了兩聲,伸手摸了摸菜盤子,發現已經一片冰涼,便只留下一疊子蠶豆讓范子清先慢些吃,她把其余的菜端去廚房都熱了一遍。
再回到飯桌上,妻子給范子清盛了一碗粟米飯,陪著說了許多話,讓對方一整日的煩悶消減了大半。
吃完飯,收拾好碗筷,妻子給范子清捧上一碗熱茶,自己去廚房刷碗。
等她忙完回來,喝完茶的范子清,已經進了里屋,正坐床邊給一雙睡熟的小兒女蓋捏被子。昏黃的油燈下,范子清堅毅方正的臉上,滿是鐵漢柔情。
妻子靠在門邊,靜靜的望著她覺得無比美好的這一幕,不忍上前打攪。
等范子清給小女兒理順了蓋住臉的頭發,從里屋走出來,妻子便柔柔的笑著道:
“洗澡水已經燒好了,快些洗了早些睡吧。這段時間起早貪黑忙得沒完沒了,在外面也沒了順心的時候,回來了可得休息好。”
在妻子的伺候下,范子清躺進了水熱得恰到好處的大澡桶。
他舒服的閉上雙眼的時候,賣力給他擦背的妻子則是抓住這一天當中,兩人難得相處的機會,跟他閑話家常:
“城里的物價最近漲得很快,菜價漲了,米價貴了兩成,雞蛋貴了三成,尤其是肉食,因為羊啊豬啊要先提供給軍隊,都快貴了近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