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的河陽節度使,手下有八萬兵馬。
就算北胡這回派了十萬大軍南下,能到鄭州的北胡將士有一半,之前各縣丟失的時候,有不少將士傷亡,河陽節度使的可用之兵也占據絕對優勢。
第四日,血戰。
因為守城人數銳減,雙方將士數量出現不小差距,戰斗變得更加血腥,守軍傷亡驟增。
一日大戰下來,城中傷員遍地,可戰之士已經不足三千。
范子清帶來的四五百中牟縣修行者,只剩了不到四成,他自己在熟悉戰場戰法后,第一次受了不輕的傷,除了其它傷口,左臂已經不能活動。
去鄭州求援的修行者,回到了城內,帶來的消息,卻讓城中的將士墜入深淵。
鄭州作戰不利,將士傷亡慘重,河陽節度使與北胡大修行者交手時受傷,日前城池被團團圍困,能夠堅守城池已是不易,沒有援軍可以調到萬勝城。
沒有援軍,城中士氣一下子跌落不少。
所有人都知道,面對城外人數優勢越來越大的北胡大軍,萬勝城已經很難防守。一兩日內,城池就會被攻破,屆時所有人都難以逃出生天。
絕望,成了籠罩在所有血戰將士心頭的陰霾。
深夜,主將找到范子清,讓他寫遺書。
明日,主將會派人出城,將城中將校們的遺書帶回鄭州城,之后再由節度使送到各自家中。
“事已至此,我輩別無選擇,唯有戰死沙場報效國家,家中親人雖不能再見,但總歸要讓他們知道,我們戰死在了哪里。”
語氣沉重的說完這句話,拍了拍范子清的肩膀,主將轉身離開。
范子清目送對方走遠。
回到營房,就著昏黃的油燈,范子清用還能活動的右手,擺好筆墨紙硯,臨落筆時卻沉默了許久。
他不知道這份家書該怎么寫。
妻子苦勸過他,讓他不要來戰場送命,讓他想想家里的父母兒女。但他不顧妻子的眼淚,執意來了沙場。
而今,大戰不過數日,他就得告訴對方,自己要死了。
想想臨行之際,妻子拉著兒子女兒,站在門前含淚相送的身影,范子清就覺得心如火燒、喉嚨硬如磐石。
誠然,他是對不起妻兒的。
半響后,范子清開始落筆。
筆尖顫抖。
......
翌日,天明。
旭日東升,陽光灑落城墻。
城外鋪天蓋地的喊殺聲、地動山搖的腳步聲,再次如雪崩山塌一般席卷而來。
戰鼓聲如雷鳴。
范子清與部屬奔出營房,來到城前。
主將站在殘破的城樓上,背對朝陽的霞光,對著城墻上下滿身血污、滿面凄然的將士們,拔出橫刀大聲咆哮:
“今日一戰,是我等與北賊之殊死決戰,諸位應該明白,這也是最后一戰!
“但本將希望你們記住,我等血戰至此,守衛的是萬勝城,捍衛的是大齊國土,天下人都會知道,我等沒有辱沒大齊男兒的尊嚴,是英雄好漢國之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