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運多少運多少,運不走的,全都一把火燒掉,總之不能留給北胡一粒米!”
朱殷默然無言。
跟去年春夏之際,各地義軍一起舉事,攻州陷縣時相比,如今的河北地多了八萬北胡軍與十萬綠營軍,義軍行動起來已經沒有彼時那么方便。
雖說經歷過了去年攻州陷縣、突破圍剿的兩場大戰,各地義軍的戰力都已經提升非常多,但去年突圍時也折損了不少人手。
如今雖然緩過氣來了,隊伍規模有所壯大,但要再現去年春夏之戰的景象,卻是力有不逮。
眼下,各州各縣,尤其是重要州縣,北胡駐軍的力量委實不弱。
隊伍要奪取文安縣的糧食,縱然有“聲東擊西”的策略,但北胡駐軍是不是會中計,會不會在糧食運到狐貍淀之前追上來,朱殷都沒把握。
但他想破腦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他不禁尋思,要是黃遠岱在就好了。
可黃遠岱一個人要謀劃一二十股義軍的行動,只能站在大局上進行布置,不可能分身數十,來詳細指揮各個隊伍作戰。
就“聲東擊西”這個策略,還是黃遠岱定的。
原本這個計劃沒有大問題。
可誰能料想,在行動之前,拖雷帶著兵馬來了文安縣,縣城尤其是糧倉的守備力量,已經是大大增強。
可如果要回報這個消息,再請黃遠岱謀劃——黃遠岱眼下并不在莫州,兩者相距八百里,而且行蹤不定,一去一來要耗費很多時間,已經來不及。
朱殷抓了抓腦袋,痛恨自己為什么不能聰明些。
半響,雙目通紅的他豁然起身,咬著牙五官扭曲道:“后日才行動,還有一天時間,我再去爭取一下!”
“爭取什么?”
“就算是舍了這條命,也要爭取這次行動成功!”
......
次日。
在碼頭當賬房的徐奇,一如往常于傍晚時分下工,在碼頭附近的菜場買了半籃子蔬菜,砍了半斤五花肉,擰著她們穿過大半個縣城,在日暮前回到了小巷。
在巷子口,他左右看了一眼,入目多是形形色色,急著回家的平頭百名。
他知道,在這些看似尋常的人群中,有跟蹤、監視他的北胡修行者。對方行動很老練,把氣息收斂的也很好,但哨探出身的徐奇,還是能輕易分辨出來。
他沒多作理會。
他清楚那是拖雷的人,也知道對方想干什么。
他心中無鬼,所以不擔心這些。
進了家門,首先看到的,是一個在小院里洗衣裳的鄰家女子,算不上漂亮,但年紀輕輕,皮膚有著二八年華獨有的白嫩,眉眼長得很秀氣。
看到徐奇進門,女子無端的霞飛雙頰,羞澀的低下了頭。
從西域回來這幾年,眼前這個女子,是徐奇來往不多的鄰居中,最熟悉的一個。
當年他離開文安縣從軍的時候,尚且年少,對方給他的印象,只是鄰居家一個流著鼻涕的愛哭小女孩,從軍十多年再回來,對方已經出落成了大姑娘。
徐奇的老母親年紀大了,腿腳也不方便,在他沒回來之前,乳名喚作秀娘的女子,便經常過來幫忙。
起初,在老母親用徐奇寄回家的俸祿,購買了不少田地,家境還算優渥的時候,秀娘幫工是有報酬的。后來,家里田地沒了,秀娘幫工就是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