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中的“廉使”,是節度使麾下的文官們,對節度使的習慣稱呼;至于軍中將校,則更喜歡稱呼節度使為“軍帥”、“大帥”。
張仁杰身為天子使者,而且是三品大員,到了地方,王師厚不親自出迎也就罷了,竟然還不肯當日見面,張仁杰難免不滿。
但他并未多說什么,就在驛館等了一日。
到了第二天,當張仁杰穿好官服,準備去見王師厚時,卻被昨日的官員告知,王師厚在軍營處理緊急事務,暫且無法分身,請他稍后。
這一等,就是一整日。
黃昏時分,官員向張仁杰賠罪,說明日一定能見王師厚。
第三日也沒有見成。
第四天同樣沒見成。
“王師厚這是目無圣上!大人,下官看,王師厚眼中已經沒有王法綱紀了,應該立刻稟報陛下,將他捉拿治罪!”隨行官員憤怒的向張仁杰進言。
張仁杰的憤怒并不比屬下小。
可他沒有發作。
只是到了第五天,一大早他就梳洗完畢,帶著隨行官員,擺開天子使者的儀仗,不顧接應官員的阻攔,直奔節度使府邸而去。
“張大人,廉使去地方巡查防事了,沒在府中,大人現在過來也見不到,不如還是回去歇息,等廉使一回來,下官一定立馬稟報!”
到了節度使府邸大門前,接應官員還在苦口婆心的勸說。
“本官就在府中等,爾等退下!”張仁杰大步闖進府門。
這一等又是半日。
半日后,張仁杰終于見到了王師厚。
對方風塵仆仆,的確是從外面回來的。
但這并不能說明什么,他張仁杰都到青州好幾天了,對方不見他,還跑去地方巡查什么防務,本身就是大不敬。
“張大人,讓你久等了。本將前日接到探報,淄州的胡子有集結兵馬來犯的意圖,所以這幾天軍務繁忙,還請張大人多多擔待。”王師厚笑著抱拳說道。
張仁杰壓根不信對方的話,他也無意跟對方掰扯,直接拿出天子敕令,說起正事:讓對方立即著手準備,最晚一月后攻打淄州。
“張大人,你不了解平盧的情況,本將這里兵少將寡不說,軍械甲胄也是大大不足,經年征戰,糧食欠收,傷員滿營,戰死的將士,很多連撫恤都發不齊。
“在這種情況下,能守住青州等地已是萬幸,哪里有力量主動進擊、攻打城池?”王師厚接過敕令,卻是連連搖頭,向張仁杰大倒苦水。
張仁杰深吸一口氣,勉力壓制住怒火:“王將軍這些理由,已經跟陛下說了幾個月了。
“可這幾個月來,陛下從江南調派了那么多物資糧秣過來,早已足夠十萬大軍征戰一年所用,王將軍還在推辭,究竟是意欲何為?!”
原來,張仁杰之所以親自到青州來,就是因為王師厚拿了錢糧卻不辦事。
朝廷每次催促他進兵,他都說物資不夠,而且屢屢向朝廷獅子大張口,問題是朝廷給了物資后,他還是不動彈。
這讓宋治如何能不憤怒?
可他憤怒也沒用,青州遠在齊魯大地,眼下身在南京金陵的宋治,根本夠不著他,距離他最近的趙寧與趙玉潔兩人,也不可能出兵去攻他,連脅迫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