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并沒有責罵你的意思,也絕對沒有對你不滿,要是有你這樣的孫兒,老夫還不知足,那滿天下的人都該說老夫沒心沒肺了。
“你有什么就說什么,老夫會心平氣和的聽。”
趙寧也不藏著掖著,直言道:“乾符十二年秋日之前,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國戰,趙氏上下按照孫兒的請求,算得上是傾舉族之力扶持羽翼、聚斂財富。
“無論是拉攏一品樓、建立長河船行,對付劉氏、徐氏等世家,還是在各地大肆擴張趙氏的產業,暗中聚集訓練旁支子弟,夜以繼日籌備私軍,祖父都是持支持的態度,最不濟也是默許。
“當時做的那些事,有很多都不符合為臣之道,孫兒還以為......”
“以為什么?以為老夫要跟陛下翻臉不成?”
趙玄極又好氣又好笑,“你剛剛也說了,那是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國戰!彼時,我們很清楚北胡會入侵,也明白在當時那種情勢下,我們呈報的軍情,陛下會因為某些原因不相信。
“為了家國存亡,我們事先做些準備,雖然有逾越之嫌,但問心無愧、大節不虧。
“若是國戰爆發,我們是未雨綢繆,拯救了江山社稷,若是國戰沒有爆發,我趙氏作為大齊第一將門,世代鎮守雁門關監視草原的世家,做這些也符合身份。
“要說損失,不過是抹消這些準備要付出些代價而已,總比事到臨頭,辜負了鎮國公這個爵位與我們的天職要強。
“說到底,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大齊的天下本就有我們一份,君王雄才大略,我們聽令行事即可,君王不那么英明,我們就得想多些做多些,若是君王有時被小人蒙蔽,犯了糊涂,我們自然要盡全力替君王匡正過失。
“等死,亦或是陪社稷一起死,可不是我大齊第一將門世家,該有的作風。”
說到這,趙玄極看趙寧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這個道理,老夫跟你的父母心照不宣,難道你不是如此認為?
“國戰前你做那些準備的時候,難道腦子里還有別的念頭?”
說到最后,已經保證不急眼的趙玄極,面容再度肅殺起來,眉宇間滿是凌厲之氣。很顯然,在原則問題面前,鎮國公不打算有商量的余地。
“孫兒自然跟祖父想得一樣,只是國戰這幾年,陛下做的有些事情,讓孫兒心生彷徨罷了。”這個問題趙寧回答得很坦然。
因為他說得每個字都是事實。
前世大齊滅亡,趙寧在臨死之時都心存愧疚,面對宋治在烽煙血泊中的質問,是發自內心覺得自己辜負了趙氏保家衛國的職責。
他會是這種情緒,當然不是憑空而來,正是源于家族環境,說直白些,那就是趙氏一族基本都是忠義之士。
趙寧的回答,讓趙玄極擰在一起的眉頭結上了一層厚厚的憂愁,他喟嘆道:“陛下對皇后,確實是......可這畢竟是陛下的家事......”
說到這,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或許是無法再說下去。
畢竟帝王家沒有私事。
帝王的家事就是國事。
更何況,趙七月還是出自趙氏,無論從情感紐帶還是利益關聯上,雙方都密不可分,不可能撇得清。
趙寧沉默片刻,接著道:“國戰之前,陛下打壓世家——準確地說,是消除世家的打算,已是昭然若揭。
“以陛下掌控的大勢,如無這場國戰,今日大齊有幾個世家從世間除名,有幾個世家茍延殘喘,有幾個世家能不受影響,只怕不好說。國戰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