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大妄為到如此地步,簡直令人發指,無所顧忌到這般氣焰,真當朝廷的大軍都是擺設,不能平滅這些許叛亂,不能讓他們九族盡滅?!”
之前用飯的那一個時辰,他好不容易調整好的心境,至此完全蕩然無存。
此刻皇案后的宋治,暴跳如雷的猶如一只瘋狂的老虎,震得殿中百官莫不畏懼低頭。
天子之怒,無人不懼。
不懼就會官位不保、人頭搬家,乃至親族罹難!
陳詢在陳述那些事情的時候,高福瑞一直戰戰兢兢,頗有些惶惶不可終日的意思,此刻被宋治一頓怒吼,嚇得渾身一顫腰身一軟,差些當即趴在地上。
眼見滿殿寂靜,他連忙起身離座來到殿中拜下:
“陛下息怒!這些亂臣賊子無君無父、不忠不義,全都是暴民惡賊,所行之事神人共憤、罪不容誅!之前是臣等疏忽了,這就擬定策略,派遣大軍、高手鎮壓,一月之內,必能還世間太平!”
殺人般的目光落在高福瑞身上,宋治眼神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
隴右戰事不如預期中順利,勞民傷財讓方經國戰的皇朝雪上加霜,已是讓他煩躁不已。為了迅速底定隴右戰事,他不得不派遣大量帝室、寒門王極境過去。
這看似只是一個尋常應對,但實際上并非沒有危險。
這么多帝室、寒門高手離開京畿之地,遠赴隴右戰場,若是世家強者趁機發難進逼皇宮,他又如何應付?
要知道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自東漢末年以來,士族門閥分裂天下傾覆皇朝,直至前朝因為世家利用各路反賊顛覆朝廷,世家大族就一直是皇權的眼中釘肉中刺,也是皇權的最大威脅!
眼下寒門如日中天,世家處境微妙已到了懸崖邊上,說他們一定不會奮起一搏,打死宋治也不信!
別的姑且不言,要是趙氏在燕平高手力量空虛的時候,糾集世家帶頭發難,就是宋治怎么都不得不防的實際威脅!
為了防止大齊皇朝重蹈東漢、前朝的覆轍,被世家大族分裂江山、傾覆社稷,宋治這才在魏氏第一個冒頭后,立即決定給予雷霆一擊!
他必須將這種苗頭扼殺在搖籃之中,宣示大齊的強悍穩固,表現他皇權的無可匹敵,姑息只會養奸,極可能讓大齊皇朝進入末世!
要不是國戰后封賞大體合理,眼下世家們還算溫順,對大多數世家們的弱者心理有所洞悉,趙寧等趙氏族人這些時日又分外安分,宋治怎敢決定讓大量帝室、寒門王極境離開燕平?
他可沒有元木真那般威壓整個天下的天人境修為。
他連王極境后期都還未突破!
現在可好,隴右戰事還未平定,河北州縣又開始動-亂,好不容易解決外患的宋治,又得為內憂焦頭爛額。
這讓自國戰以來,一直夙興夜寐的宋治,怎能不怒?
陳詢只提了五個縣的亂事,但宋治卻知道,河北、中原的亂事加在一起,已經達到了可怕的十幾件!
憑著帝王的敏銳,宋治察覺到這是一股正在醞釀的風暴,一個應對不好,風暴就會肆虐各地,成為他的心腹之患!
國戰大齊雖然打贏了,但國戰期間大齊內部就有各種矛盾,之前沒有精力與機會解決,現在也不見消停。
江南各地節度使為了籌措糧餉,手段多有暴虐之處,還鬧出過民變,他們與地方大族大戶的關系可不和睦。
而世家與寒門的互相傾軋,從來不曾停歇,只是沒有失控而已。
節度使擁有地方軍政大權,無異于一方諸侯,國戰時期不得不倚重他們死戰守地,如今國戰結束了,若不及時收攏藩鎮權柄,這就是禍亂之源。
自古以來,加強中央集權、加強皇權,講究的是強干弱枝。作為皇帝手中刀劍的皇朝大軍,掌控天下令萬民畏服的利器,豈能掌握在各個節度使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