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右戰局簡單明了,哪里還有謀略的用武之地?”
“上兵伐交。謀略通常用在疆場之外。”
周鞅怔了怔:“是何種謀略?”
趙寧目光幽深,緩緩吐出四個字:“我不知道。”
周鞅:“......”
他抹了抹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汗顏道:“殿下,現在這種時候,不好作兒戲之言吧?”
趙寧雙手一攤,滿臉理所應當的無奈:“我又不是魏蛤蟆,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只是了解魏無羨,清楚對方每每在行事的時候,目光都會看得很遠。
年少時他們幾人在燕平跟紈绔們斗毆打仗,魏無羨這個狗頭軍師,常常能通過各種眼花繚亂的布置,把對手耍得團團轉。
現如今魏氏仗著那點兵力那點地方,就敢第一個冒頭跟朝廷對著干,魏無羨不會不想到各種可能性,做各種應有的布置。
趙寧雖然不知道魏無羨的具體謀劃,但他很肯定,對方的策略必定早已開始施行,眼下的隴右戰局對魏氏而言雖然兇險萬分,但對方并非沒有一線生機。
周鞅聽罷趙寧不負責任的言論,滿頭黑線,表示自己竟然無話可說。
這時候,黃遠岱忽然悠悠來了一句:“某家倒是能夠想到一些。”
“哦?”趙寧眉頭微挑。
“這種時候,黃兄就別賣關子了!”周鞅不無急切。
黃遠岱老神在在的伸出四根手指:“也是四個字。”
“哪四個字?”
“合縱連橫!”
......
陳府。
陳安之在書案前枯坐良久,手里的書冊一直不曾翻頁,目光焦點落在虛無處,明顯是神游物外,眉頭越皺越緊,最后幾乎擰成了一個疙瘩。
今日在朝會上,皇帝把陳詢降爵三等,下手可謂極重,舉族上下聞聽此訊,無不是愁眉不展,惶然凄然而又憤然默然。
陳安之知道皇帝這是在敲打陳氏。
原因很簡單,國戰之后陳詢這個宰相,一直是只有眼睛耳朵而沒有嘴巴,對朝政不發一言,對諸事不拿主意,硬是把自己扮作一個應聲蟲。
皇帝對此很不滿意。
皇帝需要的宰相,不是一個應聲蟲。
皇帝想要陳詢像徐明朗那樣,做他忠實的鷹犬、鋒利的爪牙,替他鞍前馬后、沖鋒陷陣!
說直白些,皇帝要的,是陳氏忘記自己世家的身份,把自己當作寒門大族看待,徹底變幻陣營,為皇帝的國政大事、打壓世家毫無保留!
大齊的世家這么多,如今基本都有軍功在身,聲望與影響力不錯,皇帝中央集權、加強皇權的大計不會更該,但總不好把所有世家都趕盡殺絕、舉族傾覆吧?
這不是要逼得世家都去造反?不是要讓天下人紛紛側目?
皇帝改變了方式。
皇帝的策略陳詢明白,陳安之也了解,那就是用和平的方式,相對溫和的手法,把世家大族演變成普通大族——也就是寒門大族。
這其中的核心,一是要世家放棄世襲爵位,二是族中子弟用參與科舉的方式出仕,而不是享受家族蒙陰。
放在前朝亦或是本朝開國之初,這是皇帝一廂情愿的癡心妄想,但到了現如今,寒門如日中天,這就是世家不得不面對的切實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