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灑落太極殿,將紅墻金瓦映照得熠熠生輝。
一眾盤膝坐在殿內殿外的大臣,陸續睜開雙眼,迎接新一天的太陽。
昨日,宋治要求眾臣到太極殿等候時,天色已經不早,兩個時辰后宋治并未讓眾臣去含元殿繼續議事,而是以身體依舊疲乏為由,讓他們繼續在這里等待。
這一等,就是一整夜。
雖說在此期間,宮里提供了兩頓御膳,官員們不至于餓肚子,但這種近乎軟禁百官的事情太過惡劣,之前從沒發生過,讓不少人心生不快。
黎明到來,在生機勃勃的朝陽下,百官的心思再度活泛起來。
大部分寒門官員三五成群湊在一起,議論紛紛,極少部分寒門官員面露憂色,看一眼含元殿的方向,又看看趙寧所在的方位,若有所思。
相比較而言,世家官員的神色普遍要難看一些。
但細分又有兩部分,一部分如陳氏、韓式的人,忐忑不安,一部分則是沒有實力不曾參與隴右之事的,只是面容沉重而已。
陳詢來到盤膝打坐的趙寧身邊,低聲道:
“陛下就算要考慮事情,且考慮的事情還很艱難,也不能把百官晾在這里一整夜,這跟軟禁毫無區別,對百官已是全無尊重之意。”
趙寧看了陳詢一眼:“宰相是想說,陛下已經把我們當成了奴才?”
陳詢竟然沒有避諱這個話題,肅然道:“不只是老夫這么想,殿下看看那些寒門官員,不少人也正憂心忡忡,顯然都是感覺到了這一點,無法接受。”
趙寧意味深長的道:“宰相大人放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這天下絕不會有一個奴才,大家或許有貧富之別,但尊嚴都是同樣的。
“孟子曰,民貴君輕。這話我不敢茍同,太不符合世道規則,也永遠不可能成為現實。但民與君同等份量,卻是理所應當。”
陳詢聞言大喜。
他之前沒跟趙寧深談過,不知道趙寧的想法,這不是他不愿,而是趙寧沒給他機會——形勢容不得趙寧跟世家多有來往,為防止泄密趙寧也不能談論秘辛。
陳詢之前不知道趙寧的打算,也不是那么在乎,畢竟他只是把趙寧當作絕境中的最后依仗,平日里依然走的是自己的道路,希望大多在此。
現在陳氏真到了絕境,其它的路都已經走不通,陳詢只能寄希望于趙寧,眼下聽到趙寧這么說,立即吃了一顆定心丸,不能不高興。
“陛下這么久都不召見我們,不知道還要等多長時間?”陳詢的注意力回到眼前。
趙寧算了算時間,微微一笑:“就快有結果了。”
陳詢似懂非懂,追問道:“什么結果?”
趙寧抬頭看了看東天紅彤彤的太陽,在萬丈霞光下悠悠地道:“我們想要的結果。”
他當然知道,宋治為何要把他們晾在這里一整夜。
對方是在等趙玉潔回來。
在此之前,宋治是既不能冒逼得趙寧舉事的風險,對陳氏、韓式等世家動手,也不能把這些世家放回去,縱虎歸山。故而他只能暫時讓百官在太極殿呆著。
可趙寧從一開始就很清楚,宋治要等的人,永遠也不可能等到。
......
含元殿并不是一個適合休息的地方,但一整夜宋治都沒有離開這里。
他哪兒也不想去,甚至沒心思吃飯喝水,只是在皇位上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