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符初年......朕利用文官想要節制武將、制霸朝堂的弱點,用收天下兵權于中樞的借口,驅使徐明朗挑起將軍勛貴、士人門第之爭。
“天下承平日久,將門沉迷享樂、多有懈怠,很快讓門第抓住許多把柄,被降職的降職罷官的罷官,乃至連世襲爵位都保不住。
說到這,宋治嘴角有了笑意。他走得很慢,因為已經走不快,他說話的聲音很微弱,像是喃喃自語,但在場的每個高手強者都聽見了。
他繼續走,用嘲諷的語氣繼續說:
“將門勛貴被門第士人奪了官職地位,自然惱羞成怒,想方設法謀求反擊。可他們太過木訥,爭權奪利不是門第的對手。
“這就還需要朕來幫忙。
“朕利用寒門官員對世家官員的不滿與敵視,在有將門對付劉氏、龐氏等門第時,推波助瀾大開方便之門,于是將門反擊成功。
“這天下的世家,頃刻間便衰落、消失了幾個。朕記得,那是乾符六年,多好的年份啊,是朕剪除世家取得實質成果的時候。
“到了這時,門第與將門互掐就停不下來,雙方勢同水火,幾乎是不死不休。而朕呢,則趁機大興科舉,擴大科舉取士的名額,讓寒門成功壯大。”
宋治死灰般的臉上重現光彩,聲音更小了,但語速卻更快更流暢:
“為了讓世家忙著內斗,無暇、無力去關注寒門崛起,朕又在將門與門第內部,隱蔽扶持新的勢力,這就有了孫氏與趙氏抗衡,陳氏與徐氏相爭。
“世家,什么是世家?一群見利忘義的自私小人,為了權力富貴不擇手段的惡鬼罷了,被朕耍得團團轉還忙得不亦樂乎,被朕賣了還幫朕數錢。
“直到朕設立推事院,重用寒門酷吏,對世家官員大肆動手,這些人才反應過來:原來一切都是朕在幕后主使!
“可那時候,什么都晚了,門第與將門仇恨太深,等閑無法再聯合成世家整體,在銳意進取的寒門的打壓下,只能一步步陷入泥潭,無法自拔。
“唐興是個合格的劊子手,朕用得很是順心,可惜,劊子手只能用一時,終究是要拋掉的。朕還不想世家聯合起來對抗朕,所以只能把他丟出去平息眾怒。
“徐明朗身為朕的先生,同樣功勞很大,然而朕也必須拋棄他。
“這是朕的損失,但并不算什么,天下有野心有抱負的寒門俊彥,多如過江之鯉,沒了唐興還有高福瑞,沒了徐明朗還有貴妃......
“他們都甘愿做朕的先鋒,做朕的奴才,朕有的是人可用!”
說到這,宋治已經走到了地臺的臺階前,他停了下來,低下頭,也沉默下來,臉上有明顯的痛苦之色。
他嘆息著道:“貴妃聰慧體貼,堪當大任,只是走得太早了......若是她還在,后面的事情絕不會那樣發生。
“貴妃是上天給朕的法寶,正是因為有貴妃在臺前,朕才能放心隱居幕后......‘二圣臨朝’?朕不忌諱這個,這甚至是朕想要的。
“只要能滅掉世家,朕應該給她皇后之尊。也正是為了讓她可以大展拳腳,幫朕更好的打壓世家,朕才起了立她為后的心思。
“二圣臨朝,多么好的局面啊,朕心向往之。
“只可惜,在朕大業將成的時候,北胡那群混賬來了,朕不得不暫緩打壓世家。若不是這群蠻賊,朕的大業無人能夠阻攔,神靈下凡都不行!
“北胡罪大惡極,所以朕擊敗了他們,把他們趕回了草原,來日,朕還要興兵北伐,徹底滅了他們!
“朕,是該滅了他們的,就像滅了世家那樣。”
言及此處,宋治已經站在了地臺上的御案前,他背負著斷臂與殘手,微微轉頭,看向忙著為他除去案桌、座位上雜物的敬新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