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六神無主之時,若是身邊有人好生勸慰,開導,那事情不說變好,至少不會變得更糟糕g。怕的就是你這里六神無主,手足無措了,身邊卻偏偏站著的是只想拿自己當槍使,看熱鬧不嫌煩事大的貨色時,這簡直就是墜落深淵,直達底端。
現在許方回就是這么個情況,哪怕兩個在旁邊給他出主意的人,一個是有名的混混頭子,一個是因為打架,而臉上青紫未褪的小混混,許大公子也將這二位的胡言亂語給聽進去了。
“你許家上下幾百口人,仰仗你許家過活的人,不下萬人,你今日不搏一回命,回頭你身后就是尸山血海。你忍心?許大公子,你的卵子還在嗎?”
趙凌云最后的總結性發言,形如壓倒許方回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在西南看過全家抄斬是什么樣子的,耄耋老人,婦人抱著襁褓中的小兒,如牲畜一般被驅趕上刑場,伏首受死。把家中諸親代入這場景,許方回就瘋了。
猛地從地上站起身,許大公子面容扭曲,眼中如有鬼火在跳躍閃爍,這就不是正常人的眼神了。
江嶼嚇了一跳,原地一蹦,就蹦到趙凌云身后去了。
趙凌云卻是不怕,福王瘋起來的時候,比這位要癲狂多了。趙大老爺哈哈一笑,抬手大力地拍一下許方回的肩膀,贊道:“看來是好漢子,卵還在,好!”
許方回邁步往前走。
趙凌云先是叉腰站著看許方回走,扭頭想跟江嶼說話來著,卻神情突然愣怔一下,這位又跑幾步追上許方回,說:“許狄是庶出子吧?”
許方回點一下頭。
趙凌云一拍手,“這就好辦了,有辦法把屎都扔趙凌霄頭上去了。”
許方回停了步,后頭江嶼也追了上來,兩個人一起等著趙凌云說話。
趙凌云:“就說許狄因是庶出,覺著自己在家中受氣,便跑出去,結果讓他遇上了趙凌霄那個狗東西,這倆臭味相投,合伙要挾你的老父親。”
“最好你母親弄死了他的姨娘媽,許狄是要報殺母之仇,”趙凌云一臉的認真,“這樣理由就充足了。”
不這樣,你解釋不了許狄為什么要幫著外人,害自己家啊,是不是?
聽著趙凌云的話,江嶼倒是一愣,他二姐也跟他說過庶子這樣的話來著。江大少想,我二姐是怎么說來著?哦對,我二姐說,許狄必定是許家的庶出子,萬沒有嫡系子孫去給別人做奴才的道理,許家若是有急智,這個時候就應該找個緣由,讓這許狄跟他們許家不共戴天,殺母之仇是個不錯的緣由。
“這許狄的老娘還活著嗎?”趙凌云這時在問許方回。
許方回沒說話,許狄的娘當然活著,許狄的娘是他母親的陪嫁丫頭,如今還跟在他母親身邊幫著管家。
“就算活著也沒什么,”趙凌云說:“大宅后院里生孩子的事,能有多少人知道?你就一口咬死這人死了,誰能把你怎么地?”
許方回推開趙凌云,一步步往前走去。
趙凌云這一回沒再追著許方回說話了,叉著腰跟江嶼并排站著,一起看許方回消失在夜色之中。
江嶼吸一下鼻子,聲音不確定地道:“他真的去宮門口喊冤去了?這么晚了,圣上已經睡下了吧?”
趙凌云:“剛才你小子攛掇那傻子去帝宮的時候,你怎么不心疼圣上?”
江嶼:“我只是順著你的話頭在說啊。”
趙凌云呵了一聲,說:“圣上成天山珍海味的吃著,一天不睡覺能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江嶼點頭,說:“也是。”
“哎呀,”趙凌云看著許方回走遠的方向,嘆一句:“沒想到這許方回還有些漢子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