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坐船渡江,是一件奇怪的事。
偏偏就有上百人在岸邊等著坐船,幾條大船往來穿梭。
五個鼻孔插蔥的大漢,走出酒館就拔出蔥白,扔在地上狂踩幾腳,然后匆忙跑到岸邊,推搡著擠上一條大船。
子龍晚了一步,沒攆上他們。
都怪老掌柜和小伙計,感謝的廢話說個沒完。
子龍左手拿著一包油炸花生米,右手一顆顆捏著塞進嘴里,好吃到停不下來。掌柜的還送了一壺三十年老汾酒,沒摻水的那種,酒香醇厚,入口即化,好酒吶!
龐哥站在船上,咬牙切齒瞪著子龍,右手做出劈砍的姿勢。
子龍叫姓龐的一聲小子,已是高看他。按輩分來說,是孫子的孫子才對。這家伙手賤,讓子龍陡然生起殺心。
上百人呼啦啦都坐船走了,岸邊就剩下他一個人。
踏水過河,對子龍來說是小事一樁,但他決定還是等著坐船,多施展一次神通,就多一次暴露的風險。
他坐在河邊一塊大石頭上,吹著小風,就著花生米喝老酒。
望著大河之中落下的一白一紅兩輪明月,他心有所感,當即吟詩一首。
清波蕩漾千萬里,何處江水無月明?
水天一色云霧起,皎皎空中雙月輪!
小七在身邊的話,必定會忽閃著美麗的琥珀色眼睛,拍手大聲叫好。不管她能不能聽懂,子龍說啥她都是一個字:好。
那兮兒能聽懂嗎?
子龍伸手握住卷軸,以心傳心問:“兮兒,我的詩你喜歡么?”
“喜歡。”
兮兒無聲的回應,這是一種奇妙的心靈感應。
真是太好了,有小七和兮兒兩位知音,子龍甚是欣慰。她們兩個,就是子龍心中的兩輪明月,不可能再有第三輪了!
老酒喝下半斤,一艘小船悄無聲息的劃過來。
一位身材瘦高佝僂著背的船夫,吆喝一聲:“岸上的客官,是否過河?”
“過。”
子龍一躍,跳到五米外的船頭。
掛在他手腕上的一串青銅刀幣嘩嘩作響。
這是老掌柜送他的,還說坐船過河只要九枚刀幣。
世上還是有許多好人的。
“好身手!”船夫叫道,“老夫擺渡多年,很少見到你這樣的人。”
“老人家言重了,只跳幾米罷了。”
子龍納悶,但凡練過武功的,一躍少則五六米,多則十來米,不是很正常嗎?
“客官謙虛了。”船夫笑道,“常人跳上來,我這小船起碼下沉一兩寸,你跳上來小船卻絲毫未動,真是絕頂高手啊!”
子龍想罵人了。
他處處低調做人,處處小心做事,卻總是被人一眼看穿!
兮兒是千年靈狐就不說了,一個不起眼的老船夫,都能看透他的底細,往后咋在江湖行走?
他盤腿坐在船頭,不吭聲,繼續喝酒,話越少也好。
“客官是個有錢人。”船夫一邊劃槳一邊說。
“錯,我是個窮光蛋。”子龍說。
“哈哈哈,窮光蛋不會拿三十年老汾酒當水喝,窮光蛋不會把一串刀幣掛在手腕。你穿著雖說樸素,卻處處炫耀富足。客官,你真不是一個尋常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