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豪知道羅進紅打算見事不對就耍橫的了。
一旦簽了交割合同,歸屬權就不在自己手里了,硬扣著貨不就是耍無賴么。不過孟豪不覺得有什么問題,打官司?法院門朝哪開許多人都不知道。
有人說,90年代是在混亂中野蠻生長的時代,做土匪路霸的和做生意的是同一類人,不怕冒險、置生死于度外,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上。
有人說,在這個年代閉著眼睛就能賺錢,只要膽子夠大,其實這么說并不準確,不但要膽子大,還要不怕死,君不見政策搖擺的時候多少人挨了“投機倒把”的罪名。
至少重回到1991年的姚遠,他此時此刻的感受是,膽子大還不夠,還要有點頭腦,賺錢遠不是后世網絡小說里說的那么簡單,伸伸手錢就到了。
他沒想過有機會重活一遭,記憶之中零零散散的碎片實在是不多,羅進紅是他當前唯一記憶猶新且能夠利用的人。他正在做的無非就是空手套白狼罷了,羅進紅如果不想把老婆都虧掉,一定會選擇和他合作。
這個年代,沒點膽子的人敢放棄港務局的金飯碗下海做生意?
姚遠沒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醫院陪護母親。
他來到護士臺那里,有個小護士在那忙活著,他堆著笑臉飽含深情地看著小護士,說,“姑娘,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什么事?”
小護士不耐煩地抬起頭,迎上來了一張輪廓分明英俊陽光的笑臉,頓時臉色緩和下來,兩朵紅云悄悄的爬上臉頰,“有事嗎?”
姚遠指了指鎖住了按鍵面只露出話筒的電話機,說,“我叫姚遠,是17床的兒子,如果有電話找我,麻煩你喊我一下,可以么?”
“哦,你就是那個大學生呀,好的,好的,有電話我喊你。”小護士躲開姚遠直勾勾的目光,羞澀道。
“謝謝。”
姚遠瀟灑轉身離去。
小護士兀自小兔子亂撞,他干嘛這樣子看著我,他是不是……哎呀羞死人了……
姚遠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心里嘆著氣,這世道要做點事還真的不容易。家里沒電話,姚遠又不放心母親,因此他早早的記下了護士站的號碼。為了不漏掉羅進紅的電話,不得不使用了三十六計中的美男計。
他敢肯定,以現在醫院的服務意識和態度,如果他不上點心思,結果肯定是被拒絕,不挨頓白眼和嘲諷算運氣好的。看看老百姓見到醫生護士時點頭哈腰的樣,你還想護士幫你接電話,想屁吃。
“要用電話上外面小賣部去!你當醫院是你家開的啊!”上午記號碼的時候,姚遠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名工人模樣的中年男子被那小護士訓得跟孫子一樣。
母親正在和同病房的病友聊天,看到姚遠進來,驕傲地說,“這就是我兒子,在西海工業大學讀書。我姑娘要差一點,只讀了個中專。”
引來一片羨慕。
初中畢業沒多少人的時代,一個家庭出一個大學生一個中專生,那可是十里八鄉都有名的。90年代初期的中專畢業生執行的是分配制度,于是就導致這樣一種現象,優秀初中生都去讀中專了,成績差的讀高中,更多的另謀出路。
姚遠大大方方地回答各種問題,正熱鬧呢,小護士小跑著過來了,揚著長雀斑的臉,道,“大學生,有你的電話!”
姚遠拔腿就跑。
快到護士站的時候,他放慢腳步調整著呼吸。
能不能賺上一大筆就看這一波了,成了的話,一大筆啟動資金到手,這輩子的事業就有了一個較高的起點,失敗了的話,恐怕還得修車修機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