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高健聽出來了,還不是領導一句話?
不咸不淡地聊了幾句,一杯茶沒喝完,姚遠起身擼了一把袖子露出塊金表,看了眼時間,說,“我得帶司機去接領導了,高行長,我等你好消息。”
說著擺擺手走了。
“我送你。”
高健送姚遠下樓,親眼看到姚遠上了V31,再一看車牌號,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可不是不識貨的,這個車三四十萬一臺,整個南港地區只有五礦、農場管理局、港務局這些分分鐘能影響地區GDP的大企業單位的大佬才配的專車,這個車剛上市,有錢都買不到,還得有渠道。
連市長都還坐的桑塔納。
再想到姚遠那身干部工衣,還有那塊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金表,高健就都腦補好了,暗暗道,“難怪這小子膽子這么大!”
他想著心事回到辦公室,心一橫,拿出貸款合同簽上字,拿起來找行長簽字去了。
姚遠戴的那塊金表是冒牌貨,是鍍銅的,但也不是便宜貨,賣一百多呢,但也絕不是什么貴重首飾。他老爹前兩年獲得縣里的五一勞模,獎品就是這塊表。老爹當珍寶一樣收藏起來,姚遠偷偷拿出來裝場面了。
“我不著急,我送你回家吧。”余鐵力抽著煙把著方向盤說。
姚遠猶豫了一下子,說,“送我回學校吧。”
“行。”
V31風馳電掣地來到了西工大校門,姚遠執意就校門外下車,余鐵力只能聽他的,約好了過幾天一塊喝酒,二人揮手道別。
西海工業大學原是機械部直屬的機械工業學院,后來移交給地方,歸教育部直屬,部屬大學的級別沒有變,是排名前列的重點工科大學,校長的行政級別比南港市長還要高一級,妥妥的副部。
這所學校規模不大,在校學生區區五千多人,就考取難度來說,比清華北大這些頂級學府也不遑多讓。姚遠若不是西海縣高考狀元,想要進這所學校還是有點難度的。
西工大之所以牛,是因為從該校畢業出來的學生,大部分都分到了國家部委工作,在本地人眼里,那可就是在“朝廷中樞里當官”,是北京干部。只有少數相對差一些的學生才會分到大央企大國企以及下面省市里去。
盡管不再歸機械部了,機械部也早都不存在了,但是該校的牌子依然很堅硬,是機械工業這個行業里的黃埔軍校。
姚遠上一輩子就是從該校畢業后分配到了大央企下面的研究所工作,單位后來幾經變遷,研究所變成研究中心,再變成研究院,一路升格,他也從普通技術研究員成為了主任級研究員,手底下常年握著幾十個億的研究經費和好幾個國家級研究項目。
再過幾年,高校擴招之后,西工大也避免不了,短短幾年時間里建了四個校區,在校學生人數達到四萬多人,分配制消失在歷史長河之后,該校也就逐漸沒落了,淪為二流工業院校,再現輝煌已經是2020年后的事情了,可惜再也回不到曾經的巔峰狀態。
可惜可嘆。
信步沿著主干道行走,兩側高大的椰子樹隨性而長,記憶中的畫面與此時所看到的畫面重合,姚遠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時代之間的巨大差距。
“叮鈴鈴~”
一輛女式自行車從后面過來,姚遠往路邊靠,自行車在姚遠前面停下,騎車的女子著無袖連衣裙,豎著馬尾巴,腳下踩著一雙小白鞋,戴一頂淡黃色的小草帽,草帽上還有一個蝴蝶結,姚遠眼前一亮。
女子下車回頭,一笑。
姚遠頓時站住腳步,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