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明白!”
童貫大喝一聲,然后躬身離開。
而就在趙桓轉身的那一刻他再次看到了之前為他摁揉頭部,將那白時中的密奏放在了自己案頭,并且對自己暗示的宮女。
此時的宮女低眉順眼的老實模樣,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她隨時會成為權利傾軋下的犧牲品一般。
“你,且過來。”趙桓知道這個女人就是白時中的人,但是他仍然沒有任何的猶豫將她叫到了自己的身邊,“朕的頭有些痛了,你的手法不錯,再給朕揉一揉。”
“奴家遵圣命。”那宮女自然不敢反對立刻就躬身跟著趙桓走了進去。
足足小半個時辰,那個宮女沒有停下過自己的雙手,而趙桓也沒有多說一句話,整個大殿之中仿佛就陷入了絕對的寂靜之中。
“你就不問問朕為何仍然要將你找來么?”
“陛下乃是天下至尊,要做的事情也是這天下一等一的事情,若是連奴家這么一個小小的女子都不敢相招的話又如何敢做這等事情?“
“你知道朕想要干什么?”
“不敢說天下人都知道,但是這皇城之中,這開封之中,誰不知道陛下想要抗金。”
“.....既然知道了,為何還要阻攔?”
“就是因為知道了,奴家才會阻攔。”那宮女似乎已經知道自己離死不遠了,倒也不擔心說出什么話來惹怒趙桓這位大宋的陛下,“陛下想要豐功偉業是陛下的事情,但是大宋的百姓不想。”
“朕抗金,何嘗不是為了爾等....”
“一年可以成功么?”那宮女忍不住冷笑了起來,“兩年?三年?亦或者是十年能夠成功么?”
“朕不知道。”
“陛下不知道多久能夠將金人覆滅,那么陛下想來也不知道我等過的是怎么樣的日子。
大宋每年都要收取稅賦,最開始繳納了稅賦我等還可以有吃飽肚子的糧食,若是遇到了災荒,我等靠著朝廷的救濟還有以往的余糧也不是活不下去。
但是自從開始打仗,這日子就變了,朝廷要增加軍費,撫恤,糧餉,輜重,糧秣最后還要我等出徭役往那九死一生的戰場上送物資。
這仗打了多少年,我們就咬牙堅持了多少年。
黃河決口了,我們得加稅,因為要賑濟災民。
宋遼開戰了,我們得加稅,因為要撫恤將士。
宋夏開打了,我們得加稅,因為要準備輜重。
現在大宋和金國又打起來了,可是我們已經沒有錢交上去了。
十年前,奴家的家中為了繳納朝廷的稅賦,奴家被賣到了外面,然后這才僥幸進入了白大人的府邸,然后送入了宮中。
八年前,奴家的妹妹也因為稅賦之事被賣到了外面,但是等奴家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
整個人癡癡傻傻的什么都干不了,爹娘看了她一眼就走了,因為不敢將她帶回去,帶回去也養不活。
她就這么被活活的凍死在了荒郊野外,成了野狗腹中的食物。
五年前,小弟被餓死在了家中,我娘也隨之上吊了。
我爹一怒之下拿著鋤頭就造了反,然后被朝廷的大軍征召,從此吃上了朝廷的糧,可是緊跟著就被送到了戰場上死在了燕云十六州。
陛下說,奴家為什么不愿意陛下和金人繼續交戰?”
趙桓聽著這個女人的話,他知道這個女人說的都是真的,而這也是事實,但是他仍然還是要這么做。
“朕不想說什么為了大義,爾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這種混賬話朕說不出來。
但是朕會告訴你,朕一定要繼續,因為朕不能拱手讓山河,更不能讓自己成為金人的階下之囚。
你若是愿意,朕讓你罵一句自私也是可以的。”
“這是陛下的自由,奴家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