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裙帶關系固然能極大地維系軍中的團結,可另外一個問題也出來了。
一旦仗打得不順,有人撤退,別人卻不好阻攔,也跟著一潰如注,天雄軍中的軍法形同虛設。
說到底,軍隊缺少紀律,就如同一個魯莽的孩子般——任性。”
踏著泥濘的道路,盧象升慷然而談。
“任何一支軍隊和一個人一樣,都有他本身的稟性。練兵,其實就是將軍隊練出本身的氣質來。
如此,才能算成功。其他,都是假話。
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天雄軍上下將人情關系看得太重,這樣是成不了鐵軍的。
不能成為鐵軍,自然也就鍛造不了皇上口里的軍魂。
故而,強軍當如戚少保般,首重軍紀,方能成軍成魂。”
雨水中,盧象升高大的身軀邁步向前,睿智的眼神掠過天際,堅定的腳步濺起片片泥濘,卻難阻擋他前進的決心。
一個人,能單獨帶出一支軍隊,本身已具備將帥之才的資質。
若能再進一步,加上無敵戰績,就是曠世名將。
這些,老盧都懂。
過去,沒機會。現在,機會來了。
寒風撲在臉上,長須撫動,曾經那個書生已然不在了。
“清點傷兵,妥善安置。”回到府衙,他一面擦拭水漬,一面下達命令。
不久之后,一名親兵遞過信件過來稟報:“盧督,中路軍大敗,湯九州戰死,左良玉畏敵,賀人龍獨木難支,流寇兵圍南陽府,洪督求援。”
銅盆咣當一聲砸在地上。
“爾等無用之輩,朝廷養你們何用?”老盧匆匆閱畢告急信件,一胸頓時漲紅,他憤然將信件揉成一團,狠狠摜在地上。
“左良玉你這個敗軍失地之輩,本督一定要奏請皇上,將你軍法從事!”盧象升極其憤怒,在房中來回踱步。
中路的明軍,雖然兵力眾多,但因為互相拆臺,一盤散沙,結果竟被老回回與蝎子塊兩部流寇分兵擊破,一路潰敗。
現在豫西北的重鎮內鄉、鎮平兩縣已失,周圍縣鎮亦皆被流寇占領,敵軍正全力攻打南陽府城,情況甚是危急。
中路領軍洪承疇,急急來了求援信件,他在信中哀求道,若盧象升不趕緊派來援軍,只恐南陽府城亦是難于堅守。
若南陽府城一失,則整個豫西北的局勢,恐怕又要一片糜爛了。
同時,負責南路軍的孫傳庭大軍,有面臨背腹受敵的危險。
戰場形勢,真是瞬息萬變啊!
“盧大人,中路諸將,敗軍失地,自當嚴懲。只是現在情況危急,卻需緊急想辦法救援,方是要緊。”
盧象升的親兵將領楊陸凱在一旁提醒道。
盧象升沉默良久,終咬牙道:“罷罷罷,局勢已是如此,唯一可行之計,便是抽調祖寬的關寧鐵騎先馳援了。
待本督親書一封,帶給祖寬,令其見信后,立刻徑直南下,爭取早日打敗流寇收復失地。”
盧象升說完,隨即鋪紙研墨,便欲揮毫而寫。
“陸凱,你和千五健銳營同祖寬一同南下,本督擔心他馳援不力。
你告訴他,本督帶大部隊隨后趕到。”
盧象升把信件交給楊陸凱,朝他吩咐道。
祖寬這個人和他的三千關寧鐵騎,用是好用,戰斗力杠杠的,真沒什么可說的。
只是,這個人有毛病,非常不自覺,需要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