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普通百姓還是販夫走卒,說話都有一個特點——半截話。
說話留一半,剩下的意思留給你去猜,去意會。
對此,寧遠現在是終于領教了。
這劉三豈止是說半截話啊,簡直就是三分之一,不,五分之一。
兜兜轉轉,總是旁敲側擊,讓人……厭煩。
當然了,他也能理解劉三這么說話的原因。
因為有些話不能明著說出來,只能通過這種神會的方式溝通,說出來,傳出去,就容易掉腦袋,屬于能做不能說。
“寧小子,你可知你父親真正所求之人是誰嗎?”劉三忽然問道。
寧遠有些茫然。
他知道老爹一切敗家行為都是為了他,偷偷用了銀子,讓別人幫自己說話,在皇帝陛下那邊提及幾次,至于真正求了誰,他盲猜,應該是跟劉三背后之人有關的。
“這普天之下,能讓三位閣老同時說好話的人可是不多哦,恰好我家大人就是其中一個。”
寧合雍笑道:“當然了,三位閣老能同時為你說話,主要原因你老爹當年確實是冤枉的,我家大人只不過是順手推舟罷了。”
“但即便是順手推舟,不也是一份人情?是吧?”
“寧小子,現在,輪到你來還這個人情啦,我家大人十分喜歡你這個香皂,可奈何你跟天家合作,給我家大人幾個膽子也不敢觸碰這鋪子啊,所以,我家大人就只有一個想法,你把香皂的方子交出來,我家大人沒事自己制作幾塊來玩玩就夠了。”
聞言,寧遠略微一震,心里狂呼媽賣批!
尤其是劉三一臉淡然,仿佛也不是什么大事似的,更是讓人怒從中來。
要香皂的配方,尼瑪啊,簡直就是釜底抽薪了!
香皂的制作本就十分簡單,這要是傳出去,百善鋪子用不上幾天就得倒閉。
寧遠心里瘋狂的罵娘,臉色也跟著沉下去幾分。
這……老子直接把百善鋪子給你得了唄?
寧合雍也是極為不悅,卻不敢表現出來,只得試探著道:“三爺,寧遠跟宮里約定好了,每個月都要把銀子送過去的。”
劉三不耐煩的擺手:“知道知道,不就是抱上太子殿下的大腿了嘛,我都懂!可是,即便如此,你寧家能守得住這份繁華嗎?現在,盯上百善鋪子的人可不少,說不得哪天就犯點事什么的,要我說啊,多一個朋友也能保險一分不是?好了,就這樣,你們考慮一下吧。”
聲音落下,劉三干脆的起身離開了,留下酒桌旁的父子二人靜坐,氣氛深沉。
寧遠知道大明朝廷水很深,藏污納垢,道道多了去了。
可如劉三背后這人如此不要臉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位高權重,都足以無視皇帝陛下了嗎?
這簡直就是明搶啊!
“老爹,那人是誰啊?”寧遠平靜問。
“壽寧侯。”寧合雍吐出三個字。
寧遠深深的呼吸,恍然過來。
原來如此!
怪不得此人如此膽大包天!
壽寧侯張鶴齡,這是當朝國舅啊,當今天子的小舅子,太子殿下的親舅舅。
弘治皇帝只娶了一個女人,也就是而今的張皇后,再加上弘治皇帝宅心仁厚,壽寧侯張鶴齡還有建昌伯張延齡兩兄弟簡直作上了天,據傳跟周太后家里鬧的不可開交,堪稱無法無天。
沒辦法啊,命好,姐姐是張皇后,即便他們兄弟兩個真鬧出什么事來,只要張皇后在皇帝那里吹一吹枕邊風,也就不是事了。
而現在,張鶴齡盯上了香皂的配方。
“臭不要臉。”寧遠罵罵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