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離開了大殿。
留下一句“雖千萬人吾往矣”離開的。
朝堂之上一片寂靜。
諸多文武百官眼神躲閃,許久不語,便是連齜牙咧嘴的帖木兒也愣了愣。
憑本心說,這七個字太鋒利了,出自儒家大圣人孟夫子之口,再加上寧遠說此話之時那平和又認真的樣子,令人觸動。
寧遠打使臣,自是錯的。
可寧遠卻是為了守護大明之威嚴而動的手,是對的錯便值得商榷了。
最重要的是,寧遠明明只是一個武官,卻在時刻踐行儒家的學問,身體力行,本身就足以讓無數讀書人唏噓萬分了。
自然,百官仍舊可以揪著寧遠毆打使臣一事不放,可是,等了許久,也沒人出聲。
因為此刻百官之首的內閣首輔劉健正垂著頭,做老僧打坐狀。
帖木兒見了,暗感不妙,想了想道:“陛下,關于賞賜一事,您考慮的如何了?”
“這……朕再考慮一下吧。”
弘治皇帝面帶為難。
事情到了此等地步,他也是不敢妄下定論,還要再商議一番才成。
帖木兒笑了笑:“既如此,陛下便慎重考慮吧,如果臣沒記錯的話,薊州距離京師,也只有百余里地而已,急行軍兩三日便可抵達。”
不加掩飾的威脅!
弘治皇帝憤懣,冰冷的挑了一眼,卻沒做聲,下方的百官自也是無言。
“好了,就這樣吧,退朝!”弘治皇帝不耐煩道。
群臣便準備離開。
可就在此時,外面忽而響起一道聲音:“報!八百里加急!”
弘治皇帝不由得站定腳步。
八百里,那可是最高規格的急報了。
又發生什么事了?
百官也站定,面帶驚色。
倒是帖木兒的笑了笑,淡淡道:“該不會三河那邊出事了吧?薊州距離三河只有幾十里路啊,呵呵呵。”
可是,他這聲音剛落下,又想起一道聲音。
“捷報!大捷!”
嘶!
包括弘治皇帝在內的所有人,無不大驚失色。
捷報?
哪里又打仗了,而且打贏了?
近來,除了薊州那邊,天下大抵承平,也沒聽說哪里打起來啊!
這個時候,蕭敬邁著不怕扯著蛋的大步子,飛速向外走去。
不多時,取來三份奏報。
其中一份是北邊廣寧守備都指揮王臣上奏的,一份是東廠這邊探子上奏,最后一份,據傳話人說……是文安伯寧合雍所奏!
蕭敬已是懵了。
無論是王臣還是東廠探子的消息,都沒問題,可這里面關那寧合雍什么事啊?
寧合雍不是奉命馳援薊州,薊州失守后不應該跟那劉祥退到三河防守嗎?
來不及多想,甚至不敢多看奏報一眼,他又飛速回到殿內。
弘治皇帝穩坐在寶座之上,沉穩道:“念!”
蕭敬忙打開寧合雍那份最可疑的奏報,一眼掃過去,整個人一個激靈,顫抖的雙手沒拿住奏報,啪嗒一下,掉落在地上。
弘治皇帝瞥了一眼,心下暗驚,卻仍舊沉穩著,沒做聲。
蕭敬撿起奏報,理了理情緒,緩緩開口:“臣寧合雍扣請圣安,此番臣奉命馳援薊州……”
弘治皇帝一擺手:“念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