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可惜的是,此番寧千戶竟是敗北了。
想來,那寧千戶心里一定很自責、憤懣吧?
滿心為國,卻是打不過叛賊,定是苦惱、懊恨至極吧?
就是這樣,吃了敗仗,卻還要遭受朝廷與父皇的責難,“他”,肯定會更加難過吧?
想著,朱秀榮一顆心不由得揪了起來。
前面,張皇后皺眉看了看:“你們兩個嘀咕什么呢?快點跟上!”
不多時,一行人來到幕后,頓住腳步。
幕簾前面,君臣正在對奏。
張皇后小聲道:“你們兩個,聽好了,看看那寧遠是何等的慫包,以后,也漲漲教訓,離那寧遠,遠一點。”
朱秀榮和朱厚照皆是不語,側耳傾聽。
幕簾之前。
弘治皇帝看著滿面灰塵、還未來得及洗漱的寧遠,面色沉了下去。
他緩緩道:“寧愛卿,自香皂開始,到后來的霸州養馬戶改制、到玻璃,再到此番平叛,朕,未曾虧待過你吧?”
寧遠忙道:“回陛下,陛下待臣有知遇之恩,蒙圣上眷顧,臣一直順風順水,自然,臣自知某些事確實惹得陛下憂煩,臣,有罪。”
弘治皇帝點了點頭。
確實是個好孩子啊!
原本,他還打算繼續問責的,可見寧遠這般老實,一顆心終究是沒硬到底。
說白了,寧遠還是太年輕了。
十八九歲,年輕氣盛。
雖有些智慧,甚至有時更能謀劃常人所不能及的事情,但,還是太年輕了,未經歷過大的風浪啊。
就是這樣一個人,犯了些許錯誤,吃了敗仗,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于是他嘆了口氣,平靜道:“既如此,你便回去吧,好好反思,此番敗北,想來百官也能理解,畢竟,你只帶了區區五千人而已,打不過十數萬叛賊,實屬正常,沒什么好怪罪的。”
嗯?
下方,寧遠一臉費解的樣子。
略作猶豫后,他小聲道:“陛下,臣確實有些錯,只不過,關于此番平叛,您……是不是有些誤解?”
“嗯?”
弘治皇帝皺眉。
剛剛原諒這小子的敗北逃兵的罪行,這小子就要敢直接頂嘴?
這要是不治他治,狠狠敲打一番,這小子不得翻天啊?
當即,他凜然起來,喝問道:“你以為,此番你敗北逃兵,罪名很輕嗎?若按大明律,官降一級,罰奉三年都是輕的,再深究,你腦袋都不保。”
寧遠想了又想,漸漸會意過來。
他自是不敢再“頂嘴”,淡笑道:“臣,有罪。”
弘治皇帝這才橫了一眼:“你既自知有罪,就回去好好反省吧,朕累了,退下吧。”
說著,無力的揮了揮手,面上,倦態盡顯。
寧遠敗北,那霸州平叛一事,就只能指望英國公張懋了。
朝廷派出五萬大軍,也不知對上那十數萬的叛賊,可否打得過。
若是打不過……
弘治皇帝已是不敢再想了。
難不成要十多萬京師盡出,直接放棄京城的防御嗎?
可若是段長等賊寇不能徹底繳清,這大明天下還能有太平的日子嗎?
一個個問題,宛如一座座大山,壓在弘治皇帝的心間。
當他再回神過來,抬起頭,見寧遠還未離去,不由得煩悶萬分:“你何以還不告退啊?”
寧遠躬身在地,堅決道:“臣,有罪。”
弘治皇帝相當不耐煩:“行了,行了,回去吧,朕說過了,不再追究你的責任了,你還想怎樣?”
“臣,有罪。”
寧遠仍舊果決:“陛下……還未問及臣又何罪。”
弘治皇帝大怒。
蹬鼻子上臉是吧?
他一咬牙,道:“你……該當何罪啊?”
寧遠不緊不慢,帶著些許羞憤的神色道:“陛下命臣平叛,臣……竟用了七八日,才將賊寇徹底清剿,如此懶憊,如此效率,實在是愧對圣恩,臣……罪大惡極,萬請陛下治罪。”
“你既知……”
弘治皇帝須發皆張,一怒沖天怒火即將發作,卻是猛的一震。
“你……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