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的面色有些深沉。
管中窺豹啊。
那黃鏞的小妾,竟能隨意拿出四萬兩銀子!
可想而知,那黃鏞得是何等的富有。
一個駙馬這般富足,確實不大對勁。
因為大明的駙馬不能考取功名,也不能經商,這銀子的來源便是個問題。
只不過面對這種事情,朝廷也不好過問,大多時候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弘治皇帝略作思考,轉而問道:“那所謂的拍賣,是寧遠的手筆吧?”
蕭敬點頭。
弘治皇帝便有些不悅:“朕命他去調查賑濟一事,他反倒弄什么拍賣,這拍賣還能幫助調查?”
“再者,那黃鏞雖是富有,可也并未為富不仁,還樂善好施,主動賑濟災民,達則兼濟天下,朕看吶,黃鏞大抵不會有問題。”
開口之間,眼底閃過一抹深意。
蕭敬老神在在的侍立一旁,略微瞇著眼。
人老成精,他只是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
黃鏞沒問題,有問題的便是劉能。
劉能有問題,那么整個北直隸的賑災就有問題。
陛下這是準備責罰繁昌伯。
換做平時,他自是什么都不會說。
可這一次,那繁昌伯直接張永送來五千兩銀子,他不收都不行啊。
收了銀子,就要辦事。
寂靜片刻后,他有意無意道:“陛下,臣倒是覺得繁昌伯的調查,或有些許作用。”
弘治皇帝緩緩扭頭,側目道:“拍賣?”
“是!”
蕭敬道:“嘉祥公主已薨十年,駙馬都尉黃鏞在京之時較為老實,可回涿州守孝后,這三年之中納了十多房小妾,明面上呢,將這些小妾稱之為府上丫鬟。”
這就是直接說壞話了。
相對來說,已然逾越了太監的本分。
弘治皇帝深深的看了蕭敬一眼,沒有做聲。
這話看似所問非所答,可卻已然揭露問題所在。
說那黃鏞當面一套、背后一套,言行不一。
再加上在老家涿州瘋狂的納妾,這品行,不值得懷疑嗎?
就是這樣品行有問題之人,當真樂善好施,心系百姓?
“那無償施粥給災民,難道……也是表象?”弘治皇帝自問一般。
自是無人回應。
蕭敬嘴巴緊閉,仿佛睡著了一般,唯有那浮塵隨著旁邊火盆的熱氣緩慢飄動著。
有一日,朝堂之上。
有言官啟奏:“陛下,臣以為駙馬都尉黃鏞無償救濟百姓固然是好事,可也不是長久之計,這賑災,理應由朝廷出錢出糧。”
此話立刻引起了一些文官的認同。
那黃鏞無償施粥是好事,可朝廷也不能總指望人家一直賑濟下去啊。
此等關乎民生社稷的大事,當然要由朝廷出面。
弘治皇帝聞言,面目一沉。
若是沒有蕭敬提點那黃鏞的品行問題,說不得他此刻也就應允了。
接下來,不出意外的話,涿州的賑災一事,大抵要交給黃鏞。
至于寧遠,自是叫回來,再由朝廷派人嚴格調查整個北直隸的賑災境況。
可此刻,他猶豫了。
“朕已命寧遠徹查此事,尚未有結果之前,不可蓋棺定論啊。”弘治皇帝說道。
簡單一句話,將一些個言官的提議給駁回了。
但還有人不死心,朗聲道:“陛下,那繁昌伯只知吃喝玩樂,做事憊懶,一時半會怕是難以查出什么來,可涿州那萬千百姓還要賑濟……”
“此言極是!”
又有人道:“陛下,臣以為應給繁昌伯限定個時日,畢竟,賑災不可耽擱太久啊。”
弘治皇帝輕點頭。
這話倒是有些道理。
最簡單來說,總不能讓那寧遠一直查下去吧?
他緩緩道:“那就……限定半月吧,半月之后寧遠再查不出所以然,便撤了他這個監察使!”
就在當日,身在涿州的寧遠收到了口諭。
他自是半點不意外。
那黃鏞混了這么多年,在朝廷之間,肯定有些人脈。
所以有人幫黃鏞說話實屬正常。
而對他來說,這是……好事!
原因很簡單,那黃鏞急了。
每日無償施粥給一萬多人,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換做誰不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