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封書信,看似輕飄飄,卻如最后一根稻草般,壓在黃鏞的身上。
完蛋了!
“那寧遠小賊,勢力如此龐大嗎?”
黃鏞喃喃自語,面色呆滯如傻子。
無論怎么說,這送上去的銀子是無需退回來的。
因為該幫的,京城那邊已經幫忙說話了,成與不成,都已然盡力,完全無需退回。
唯一的可能,便是這其中所涉及的問題,便是連收銀子的那些人都諱莫如深。
而在書信之中,一些人也隱約給出了答案。
米糧商會。
幾乎傾盡了全部力量,如發瘋似的,針對他這個小小的黃家米鋪。
朝堂的打壓、諸多米鋪敵對,可謂是完全斷卻了他的后路。
再這樣下去,留給黃家米鋪唯一的路便是……死路一條!
而米鋪,是黃家這三年中最大的收入來源。
一旦米鋪經營不下去,靠著些許田地以及駙馬的微薄俸祿,又豈能養活這一大家子?
“老夫……輸啦!”
黃鏞長聲嘆息。
于是,就在當夜,一臺轎子來到府衙。
黃鏞沖著寧遠深鞠一躬,沉聲道:“繁昌伯,老夫……錯了,愿意去宗人府領罪,只愿您留給黃家米鋪一條生路。”
很直接,也很誠懇。
寧遠半點不意外;“那就勞煩駙馬大人盡快趕回京城了。”
黃鏞想了想,道:“涿州這邊大抵需要兩三日處理一番,處理之后,即行趕回京城。”
“可以。”
寧遠一口答應下來。
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把黃鏞得罪死了,對他也沒什么好處。
他要的,便是黃鏞主動認錯,以證明劉能以及他自己的清白。
這就夠了!
黃鏞猶豫了一下,試著問道:“假若老夫負隅頑抗到底,結果會如何?”
寧遠莞爾一笑,卻是沒有言語。
黃鏞又疑惑似的道:“會死?還會禍及子孫?”
寧遠隨口道:“駙馬大人,在某看來,您一人的性命與涿州萬千百姓比起來,實在微不足道,某自已也一樣。”
“這大明的根基,并非皇帝陛下,也非皇族、非朝廷,而是我等眼前隨處可見的萬千黎民。”
“百姓們,已然很難了,誰若再戕害他們,便是我寧遠的敵人!”
聲音平淡,就仿佛在訴說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一般。
黃鏞自是懂了!
苦笑之后,他收斂形色,鄭重其事的行了一禮。
“世間英才千千萬,不如寧遠一根毛!”
“黃某,佩服之至!”
說罷,干脆離去。
寧遠則是腮幫一抖。
這話,雖是夸人的,可怎么感覺怪怪的,像是在……罵人呢?
翌日,無償施粥停止。
涿州城外,萬千百姓一片嘩然。
不再施粥了?
要餓死大家伙嗎?
而就在此間,自另一側趕來五六萬人。
相比于涿州先前的災民,這些人精神昂揚,笑容掛在臉上,絲毫不見半點擔心。
“呀,今日不施粥啦?”
“無妨,朝廷,還有那寧大人是不會坐視我等餓死的。”
“可別提了,整個北直隸除了涿州,其他地方施粥,可還帶著零星肉丁呢!”
“是啊,都說那黃鏞是如何如何的大善人,怎么也不學著朝廷賑災往時粥里放點肉、放點青菜呢?太摳了!”
三言兩語,聽的涿州的災民目瞪口呆。
朝廷賑災的粥,有青菜還有肉?
人群之中,有一名老者走出,試著問:“諸位……從何而來,為何而來啊?”
有人呲著牙回應:“大家伙從不同的地方來,只是聽說涿州這邊無償施粥,本想蹭兩口的,沒想到那黃鏞狗賊竟是停止施粥了。”
“哎,算了,看樣子無償施粥無望了,老子還是回去吃朝廷的賑災粥吧。”
“也是,吃朝廷的粥,幫朝廷干點活,理所當然嘛。”
“對,老子也覺得有償的粥,才心安理得,簡單來說,就是踏實!”
一些個人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