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去剿匪?”
得知真相之后,伍文定睜大眼睛:“不給一兵一卒,只是臨時的巡撫而已,即便從四方調來兵馬也不一定有用啊!”
對于那匪患,他再清楚不過了。
要知道,寧先生之所以把他留在南昌,為的便是用三萬大軍震懾匪徒。
先前,蝗災沒有爆發,那諸多匪徒倒是老實。
可因為蝗災的原因,謠言四起,匪徒頓時猖獗起來,四處擄掠,逼良為娼,壯大聲勢。
而今,傳言之中總的匪徒人數,已有數十萬。
要剿滅如此之多的匪徒,少說也要十多萬的兵馬才可啊!
“老王,兄弟我建議你最好懇請朝廷派出一些兵馬,要不然咱們肯定會失利的!”伍文定嚴肅的說道。
“不怕!”
王守仁淡淡的搖頭道:“時泰,你以為是那匪患嚴重還是蝗災更可怕呢?”
伍文定略作思考:“應該是……蝗災吧。”
相對而言,蝗災所影響的,是數百萬、乃至于千萬百姓的口糧。
而如此可怕的災難,卻是硬生生被他們與朝廷的力量,給扼殺了……
伍文定一頓,有些無奈道:“老王,你這是詭辯……”
“非也,非也!”王守仁有些感慨一般說著。
先前見到那遮天蔽日的蝗蟲之時,他整個人幾乎崩潰了,甚至于一度大病不起。
儒生作學問,要有經世致用。
在恩師指點下,他悟出的知行合一,于實際之中便有著無盡的大用,即便在朝堂之間,也有了一定程度的影響。
可是,在面對那無數的蝗蟲之時,他迷茫了。
就仿佛……那知行合一,完全失效了一般。
他知道要怎樣除蝗災,但在行動方面,卻是有心無力。
最后,通過恩師在朝廷那邊的動作,配合廉價食鹽,一步步,終是將這蝗災給滅掉了。
回想種種,這其中,自不是他的知行合一出了問題,而是力有不逮。
于是,漸漸的,他悟出了“致良知”三個字。
良知,是道德的意識,同樣也是自身最高的本體,是一種不假外力的力量!
就如此番,他在知道自己可能無法消滅蝗災之時,因為有良知,因為要盡量的去幫助百姓們減少損失,仍舊是一點點的去控制蝗災。
這,便是致良知的一種體現。
“時泰兄,無論賊人數量多少,只待我等過去,便可輕易剿滅!”
王守仁緩緩說道。
自信,自內心散發的自信,且沒有半點倨傲。
而后,他望著蒼穹,腦中逐漸多出了許多景象,蒼茫大海,電閃雷鳴,不由得感慨萬分,巡巡的唱了出來。
“險夷原不滯胸中。”
“何異浮云過太空。”
“夜靜海濤三萬里。”
“月明飛錫下天風!”
最后一聲落下,本站在原地,看似有些枯瘦的他,頓時,宛如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劍。
后側,伍文定怔怔出神,感受著這首詩的奧妙之處,神色震撼非常。
“好詩!”
“雄渾大氣,意境豪邁!”
“黑暗之中,蘊藏光明,端的好詩啊!”
伍文定贊嘆不已。
他四下觀瞧,之間不遠處有著一塊大石,忙道:“王兄,不如將此詩寫就下來,鐫刻大石之上,留以為念啊?”
王守仁笑著點頭。
這話,倒是觸動了他。
于是提筆而行,字體,蒼勁灑脫,寫到最后,來到了落款,王守仁略微一頓,最終果決的寫下了三個字。
——陽明子!
伍文定拿起紙張,仔細觀看,不住的點頭。
至于那最后的落款,陽明子,大抵是王兄自己給自己起的號。
“快,來人,這便去尋匠人,將此詩刻與大石之上。”伍文定很是興奮。
因為,他能隱隱感覺到,這位王年兄……似乎,哪里不一樣了!
而也就在當夜,王守仁書信一份,寄送京城,翌日清晨,同伍文定,率領三萬大軍,朝著贛州行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