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作為吳王府的左長史,解縉是五品官了,總得有一身官服。
但是,由于吳王朱允熥還未就藩,王府連架子還沒有搭起來呢。
現在,居然也沒人給他做官服。
穿著一身太監服就回來了。
鐵鉉正在屋內苦讀,聽到一聲喊:“鐵兄,孫兄,我,解縉,回來了!”
鐵鉉和孫留科都奔出門來。
解縉將這兩日發生的事情述說了一遍,聽得大家驚心動魄。
孫留科不禁羨慕起來了,解縉這真是走了大運吶。
“孫兄,今后,你就跟著我。只要我說一聲,你就不用管吃住了,只要是參與編寫《洪武大典》的,一切費用均由朝廷負擔。”
孫留科不禁大喜,他也是從江西來京城應試的舉子。
雖然中了進士,但排名非常靠后,估計會被安排到北、西、南這些蠻荒之地。
如果跟著解縉,就可以留在京城了。
并且參與編寫《洪武大典》,這是多么大的榮耀!
孫留科立馬向解縉跪下:“解大人,今后還請多多照拂下官。”
鐵鉉真誠地恭喜了解縉,同時對孫留科的舉動不以為然。
不是吧,這就喊上大人了,自稱下官了!
解縉說道:“鐵兄,你今后真的要改一改了,教授的試經、書義你不好好鉆研,卻去鉆研歷代律法,唉。”
孫留科說道:“鐵兄,你我都是有家室的人了,你再這么下去,恐怕連租都交不起了。”
鐵鉉說道:“鉆經義的人太多了。竊以為,國以法立——”
解縉“哧”地一聲笑:“鐵兄,你太死腦筋了!今年進士科,取士四百七,太學者三之二!”
鐵鉉聽后,臉色一暗。
嘆了一口氣。
國子監參加進士科考試,考中進士的占總數的三分之二,而他卻不在名單之中。
孫留科說道:“鐵兄,我勸你啊,也不要在國子監熬了,今年沒有考中,下一次你就更沒希望。”
來京參加考試的,有各地的舉子,和國子監的監生。
各地舉子看不起監生,因為好多監生是推薦的,并非憑的真本事。
解縉和孫留科在鐵鉉面前就有天然的優越感。
禮部和吏部的人建議,每年國子監參加考試的人數要進行限制。
一限制考生名額,鐵鉉可就真沒希望了。
國子監每月會對監生進行一次測試,測試靠后者扣除補助。
鐵鉉已經連續好幾次不及格了。
生活費被扣掉了,還在外面租房子,日子更顯拮據。
下一步大考要限制國子監考試人數,作為排名靠后的監生,鐵鉉指定沒有機會。
這時,鐵鉉的內人楊氏走出來:“相公,您就聽解大人的吧。再這么下去,可就沒法活了。”
對于孫留科,鐵鉉心里有一些隔應,主要是楊氏曾對他說,家里僅剩的十五兩銀子被人偷了。
當時楊氏出去了,回來時發現孫留科神色慌張地往外走。
楊氏不以為意,第二天發現銀子被人偷走了。
楊氏報案之后,官府來人進行調查,也沒查出任何結果。
因為解縉、孫留科都被官府問過話,所以對鐵鉉很有看法。
孫留科輕蔑地笑了一聲:“鐵兄,你沒有入仕的命,我勸你,還是早點從商或者務農,興許還有口飯吃。”
鐵鉉有些惱火,居然被孫留科給看扁了。
解縉也說道:“鐵兄,姑且不論才學,就你的出身,色目人,就算考中狀元又如何?怎么能在朝廷立足?”
鐵鉉的眼神又暗淡下來了。
色目人,這是他最大的軟肋。
在元朝時,人分四等,一等人是蒙人,二等人是色目人,三等人是漢人,四等人是南人。
色目人就是被蒙人征服并帶入大蒙國的厥人、粟特人、吐蕃人、黨項人、波斯人、花拉子模人、阿拉人等等。
朱元璋推翻元朝之后,人的等級高低完全反過來了。
蒙人基本都跑了,色目人大多數都留下了。
因此,色目人成了最為低等的那部分人群。
色目人,是壓在鐵鉉頭頂的天花板。
不要說往上蹦一蹦,就連掂掂腳都能碰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