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
沈昭慕手里的碎片落在拼圖之外的桌子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他聽著這個聲音，本能地想起來自己長達好些天被支配的“歌聲”恐懼。
那次家庭醫生給他打了針后，他一開始還是不記得吃飯睡覺，但自從隔壁搬來一個很煩的神經病后，他好像每天都有吃飯，按時睡覺了。
但，他的拼圖每次都被打斷，他很不高興。
要是換了別人，喊他吃飯，不是大喊大叫的話，估計沒什么作用，他聽到大聲音會發狂，所以家里的傭人很怕他，實際上是因為她們的聲音在他耳中會擴大幾倍，他覺得太吵了。
更別說他們總覺得他不會說話就是聽不懂話一樣，故意用很大的聲音來來和他交流，導致他耳朵很疼，就發病了。
這也是為什么傭人不愿意來送飯，她一開始喊了一次，結果差點被沈昭慕用東西砸中，她便不敢了。
不過池芫這個有“半夜亂唱歌”前科的人，她晚上鬼哭狼嚎的聲音已經給沈昭慕留下難以磨滅的災難印象了。
所以，反倒是現在這離得不遠不近，正常的調調和略輕的音量，叫沈昭慕不覺得突兀了。
也是，見識過核武器了，再給他一記子彈，一點都不會覺得怕了。
“你別光看著我，該吃飯了。”
池芫將保溫桶打開，將里頭的飯菜放到餐桌上，動作很輕，格外注意不叫盤子底部碰到餐桌。
這個小舉動，叫沈昭慕漆黑的眼里微微起了那么一絲的漣漪，但輕微的可以忽略不計。
池芫知道他在看自己，因為她打攪了他拼圖的“專注”。所以她感覺自己后背涼颼颼的。
害，但她也不指望第一次照面能叫他和自己開口說話。
她走過去，盯著他黑葡萄似的干凈眼眸，眼神不自覺露出幾分溫柔來。
“你好厲害呀，這個拼圖，我也想學，吃完飯你教我好不好？”
沈昭慕仍舊是直勾勾地盯著她，但這是第一次有人對著他說：你好厲害。
并且想學拼圖。
還是這般真誠的不帶一絲一毫演戲成分的夸獎。
他想起來家里那個妹妹，每次夸他時，其實眼神出賣了她在說謊這個事實。
所以他不喜歡她。
她總是用同情的小心翼翼的目光望著他，且總是吵得很。
像一只蒼蠅。
眼前這個……神經病，也挺吵的，但她白天原來聲音這么正常的？
看她眼神透露的渴望崇拜，他不禁抿著唇，嘴角細微上揚的弧度彰顯著他的愉悅。
這么笨，拼圖都不會，還不如他呢。
或許是從來沒有除了醫生之外的人這么和他說話，聲音又不會吵，還聊他喜歡的東西，沈昭慕難得的，沒有像是對待清潔阿姨和送飯傭人那般生硬地將影響到他的人趕出去。
不過他沒說話，只是將那掉出拼圖框之外的一塊拼圖放到了框中。
他能從眼神分辨出這人對自己沒有惡意，很奇怪不是么？沈家那么大一個宅子，除了那個演技拙劣讓他不厭其煩的妹妹，其他人的眼神他都知道，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喜歡他。包括那個名義上的父親。
不過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并沒有難過，或者說，除了看書、拼圖，他沒有什么喜歡的，也就不在乎別人喜歡不喜歡他。
但他討厭別人用同情的看病人的眼神看著他。
“吃完你教我拼圖，而作為回報，我教你畫畫，怎么樣？”
沈昭慕這次，掀了掀眼皮子，抬眼正視了她一眼。
似乎對“畫畫”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