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胡嬸子還是有些坐立難安的。
她跟莊云黛商量:“要不,我們報官吧?”
然而她很快又有些驚惶不安的否定了這個:“不行不行,采石場那事還沒處理好呢,萬一官府想起來,把他拘回去那可這怎么辦?……萬一那歹徒惱了,把牛大財給殺了怎么辦?”
她惶然不安的很。
莊云黛安撫了胡嬸子幾句,胡嬸子心神定了定,這才注意到莊云黛手里抱著幾枝帶著花苞的梅花。
胡嬸子不禁喃喃道:“這雪有些惱人,梅花生得倒是越發好了。”
莊云黛分出兩支來遞給胡嬸子:“嬸子放窗臺上吧,屋子里暖,這兩天估摸著就能開了。”
胡嬸子點了點頭,勉強定了定神,接過梅花去找瓶子插了。
莊云黛把手里的梅花插進一個灰不溜秋的小土瓶,放到小雜物房的窗臺上。
小屋看著簡潔又溫暖,雖說整體顏色有些暗,但插在小土瓶里的梅花花苞,與炕上鋪著的淡黃色被子,給小屋平添了幾分歡快的顏色。
莊云黛環視一圈,覺得還算比較滿意。
她這才去了客棧,把陸霽青給帶了回來。
莊云彤跟王翠翠帶著斌哥兒在院子里玩雪,一抬頭就見著她們大姐姐帶了個男人進了院子。
兩個小姑娘都呆滯了。
在她們幼小的生涯里,何曾見過生得這么好看的男人!
只有斌哥兒年紀小,暫時還沒有什么清晰的美丑概念,吮著手指歪著頭看著對方。
莊云黛笑瞇瞇的招手,把三個孩子叫了過來。
“這是陸哥哥。”她介紹道,“往后會住在咱們家。”
三個孩子齊齊喊了一聲:“陸哥哥。”
陸霽青沉默了下,有點生澀的點了下頭。
莊云黛跟他介紹:“這是我妹妹,莊云彤;那是我嬸子家的妹妹,王翠翠,這幾日來家里玩;這是胡嬸子的兒子,斌哥兒,胡嬸子就是先前我提過的,跟我們住一起的嬸子——我還有個弟弟,今兒去先生那上課了,等下午他下學回來,我再介紹給你認識。”
陸霽青沉默的點頭。
莊云黛雖說跟陸霽青接觸的時間不多,但她看得出來,陸霽青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她讓三個孩子繼續去玩了,待人散了,這才小聲的問陸霽青:“怎么了?”
陸霽青看著三個孩子玩耍的背影,半晌,才低低道:“原先,我也有兩個同她們一般大的嫡親妹妹。”
兩個妹妹是雙生子,打小就生得很是可愛,又乖巧又懂事,最喜歡抱著他的腿,含混不清的喊著“大兄”,找他討糖吃。
然而他全家被抄,且被流放到不同的地方,兩個幼妹年紀小,身子又向來養得嬌弱,還未到流放的地方,便先后夭折。
娘受不了這個打擊,一病不起,也跟著去了。
陸霽青眼神冷了下來,遙遙的看了一眼京城,沒有再說什么。
莊云黛等著陸霽青說下文,但見他只說了那么一句,沒再說下去,便知道了,這大概是人家心里的一道傷疤。
莊云黛沒有揭人傷疤的愛好,她轉了話題,輕聲問陸霽青:“我帶你去給你準備的屋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