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拎著排骨往回水磨巷子里走呢,她就見著水磨巷子里,自己店面前頭那塊,不太對勁。
人頭攢動的,不像是排隊的模樣,倒更像是在看什么熱鬧。
而水磨巷子里,慣愛在巷子頭上幾塊大青石那磕瓜子的婆婆們,見著莊云黛拎著排骨過來,都熱心的趕緊過來同她說:“黛姐兒,你趕緊回你店看看吧,你店來了幾個鬧事的!”
莊云黛原本就覺得不太對勁,這會兒一聽,更是心下一沉,跟幾位阿婆道了聲謝,匆匆的拎著排骨就往店里走。
還未到店門口,就聽得店里頭傳來一聲聲“哎呦哎呦”的熟悉哀嚎聲。
莊云黛整個人臉色都沉了下來。
圍在串串店門口看熱鬧的食客們,一見莊云黛來了,也趕忙讓開:“莊東家,趕緊進去處理一下吧。”
莊云黛點了點頭,拎著排骨就進了串串店。
這會兒串串店,一張小桌子翻倒在地,一位食客身上沾著好些污漬什么的,正陰沉著臉,站在一旁。
而那位食客的對面,赫然就是有些時日沒再見過的莊家人。
——嘴里“哎呦哎呦”哀嚎著,彎著腰扶著腰的莊李氏,還有莊世忠,莊老童生,并一個不遠不近挑了個座位坐在那兒,冷冷看著這邊的莊文香。
除了莊文裕,這莊家人倒也算齊全。
莊李氏一見莊云黛來了,喊得更帶勁了:“黛丫頭,你可算來了,哎呦我這老腰啊,差點讓你店里的伙計給打斷了啊!”
莊老童生也憤怒一指:“黛丫頭,趕緊的,把這人給辭了!咱們莊家的店,可請不起這種敢打主家的伙計!”
莊云黛一看,莊老童生指的人,赫然就是冷漠平靜站在一旁的陸霽青。
莊云黛心里“喔嚯”一聲。
她沒理會莊老童生的指控,反而針對莊老童生話里的一點,率先提出了質疑:“爺爺,什么叫,咱們莊家的店?……您忘了?我們二房已經從族譜上單出來獨成一戶了,哪里來的‘咱們莊家’?”
莊老童生漲紅了臉,手指顫抖著點著莊云黛:“你,你這個不孝女!你爹死了,合該你替你爹孝敬我跟你奶奶!你就是這么孝敬的?!”
莊云黛“哎”了一聲,把排骨放在柜臺上,拿帕子擦了擦眼淚:“爺爺,你這話說的,我弟弟妹妹還沒生下來的時候,我爹就去了戰場,拿命養活咱們一大家子。但我跟弟弟妹妹打小是過的什么日子,您敢對天發誓嗎?我們吃不飽穿不暖,大房卻拿著我爹的賣命錢過得滋潤又瀟灑,后來我爹死了,沒法給這個家掙錢了,我們姐弟三個就成了累贅,您就任由大伯娘把生病的我給趕出了家門,想要我活活病死——而后,大伯娘那家子,是如何戕害我們姐弟三個的,您心里也清楚!您這會兒來跟我說,就是這么孝敬的?您心里不虧嗎?”
“瞎說什么!”莊老童生矢口否認,卻語調緊張。
周圍的食客沒想到能看到一出家庭倫理大劇,他們聽得原來莊東家先前日子過得這么苦,個個都又有些心疼,又有些義憤填膺的。
這什么家人啊!
莊云黛凄凄一笑:“我是不是胡說,您清楚,族里頭也清楚,不然,也不可能任由我們三個孤苦無依的孩子,單獨出來成家立戶!”
圍觀的食客們一想,可不是嘛,莊東家這樣一個仙女似得女孩子,正經人家誰家不是恨不得把姑娘藏起來,哪里會讓她拋頭露面的做生意?
這還不是為了生計?!
莊老童生原本打算在“孝”一字上把莊云黛給壓下去,但他沒想到,這死丫頭,許久未見,還是那般牙尖嘴利,他竟是也說不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