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世農把肩上扛著的糧食袋子搬好,同糧店掌柜說了聲。
他拿汗巾擦著汗,示意黎氏去一旁說話。
黎氏看著那兩道刀疤,總覺得哪哪都別扭。
她咬了咬牙,還是依言去了一旁僻靜處。
莊世農擦著汗,很是平靜的問黎氏:“你來有事嗎?”
黎氏定了定心,開始上下打量著莊世農。
莊世農身上還淌著汗,散發著隱隱的汗味,衣裳看不出什么來,大概也就是尋常衣裳——果然,他現在也就只能靠賣苦力維持生計了。
再一看莊世農那張臉——黎氏只覺得駭人得很,趕忙轉了頭。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卻也沒敢再看莊世農,眼神瞟著別處,同莊世農道:“你真沒死啊……先前都說你死在戰場上了,撫恤金都發下來了,不光是我,你家里人也都當你死了。”
莊世農點了點頭:“這我知道。”
他面對黎氏,比平時要緘默了些。
黎氏見莊世農這樣,隱隱喚起了她以前跟莊世農過日子的時候,作威作福的記憶。
她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氣,依舊別開眼沒看莊世農:“你家里啥情況你也清楚,你死了,我要是再在你家里待著,怕也是落得個被磋磨死的下場……”
莊世農半天沒吭聲。
黎氏等了半天,有些不耐了:“咋著,我今兒過來,就是同你把話說清楚的。你戶籍在衙門也已經銷戶了,我也跟我現在的男人在衙門登記成了親,手續齊全——所以,你不要來糾纏我了,我跟你已經沒什么關系了。”
莊世農攥了攥拳頭。
黎氏只要不看莊世農那張刀疤臉,她根本不怕他,眼角余光瞥到莊世農攥起了拳頭,她還有些挑釁似的哼了一聲:“怎樣,你還不服氣?”
莊世農悶聲道:“我沒想著去找你。是你自個兒來找我的。”
黎氏為之語結,好半晌才惱羞成怒道:“行,你既然這么說,那咱們就去衙門,立個文書字據,免得以后再因為這個扯皮!”
她來之前就想得清清楚楚,這事,口說無憑,怎么著也得讓莊世農立個字據。
實在不行,就補個和離文書唄。
總之,她要把一切可能性都掐死在搖籃中。
莊世農看了黎氏半晌:“行,就按你說的辦。”
莊世農很爽快的,沒有半點拖拉,去跟糧行的掌柜說了一聲。
糧行的掌柜還是挺喜歡莊世農這個勞力的,肯下苦,不偷懶,干活還麻利。
他直接給莊世農結了半天的工錢。
黎氏看著莊世農把那十來個銅板裝進了兜里,忍不住撇了撇嘴,心中嫌棄得很。
瞧那窮酸樣!
路過茶攤時,黎氏口渴了,頤指氣使:“給我買碗茶。”
莊世農看了黎氏一眼,給黎氏花了一文錢買了碗最便宜的大麥茶,自個兒什么也沒要。
黎氏嫌棄的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真苦。”
她嫌難喝,把茶水又給放下了。
莊世農看了那碗茶一眼,又看了黎氏一眼:“不喝就走。”
黎氏被氣得夠嗆,心里暗罵,果然是個沒出息的窮酸鬼!
黎氏更是堅定了同莊世農去衙門補好手續一事。
到了衙門,莊世農找歸檔的人把這事一說,人家忙得很,也沒把這事當回事:“你們補個和離文書,我給歸檔了就行,又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