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盧一博一路小跑離開二堂,方云辰便在廳堂中四處溜達,看看有沒有什么年代久遠的老物件,能再給他帶來新的驚喜。
可惜的是,二堂的物件大部分都是剛剛置辦沒幾年的新貨,自然沒有復原的價值。
正準備去別的廂房轉一轉時,門外忽地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沒想到盧一博比方云辰想象的還要利索,過了半柱香的功夫便折身而返,領著三個人影回到書房復命。
“大人,人已帶到。”
方云辰抬頭掃了一眼,發現站在盧一博身后三人清一色的黑色皂衣,皆是三班的衙役。
三班,即皂班、快班和壯班,相當于是最基層的執法辦案人員,不但要負責站崗、行刑、抓捕人販、勘察取證,甚至還要解押囚犯、看守監獄、維護治安。
活多薪水卻很是一般。
更重要的是,這三人都是吏,并不算是縣官。
也就是說都是合同工、臨時工之類,隨時都可以扔過去一口黑鍋。
不過這個結果倒也沒有出乎方云辰的預料。
四大豪族掌控安城多年,整個縣衙的官員早已被四家豪族滲透,唯有這些位卑言輕的新晉小吏,豪族大佬們一般看不上,所以也不會花心思拉攏。
“大人,他們三人是皂班的楊老七,趙武和高大海,身世干凈而且還有一身好武藝,請大人明示。”
聽到盧一博這么一說,站在其身后的楊老七三人心中卻是不免有些惴惴,不知道被叫來面見縣老爺究竟所為何事。
“你們三人都在寒谷挖過礦吧?”
沒想到方云辰的開場白竟然是這句,就連盧一博都有些意外。
如今的方云辰眼光敏銳,三人手指關節膨大,小臂格外粗壯,脊背卻是不自覺的稍稍彎曲,像是常年半蹲著干活一般。
只是稍稍觀察了幾眼,方云辰便意識到這三人都是曾經的礦工。
恐怕是實在干不下去了,這才想盡法子到縣衙當了差役,再也不用在礦洞里苦熬。
當然,所謂的法子就是不知道給某位官爺塞銀子,數量絕對不會少。
察覺到三人略顯慌亂和局促的眼神,方云辰趁熱打鐵,站起身來悠悠嘆息道:“你們如何來到衙門,這個問題本官不會深究……但本官想問問你們,雖然你們自己不再受勞役之苦,可你們的家人和親朋呢?你們的同宗同族呢?你們的子孫后代呢?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像你們從前那樣,蹲在昏暗無光的礦洞里用手刨著礦石?下一次你們還拿得出這么多的銀子么?”
三人一聽,先是一愣,然后便陷入沉默之中。
就連盧一博都有些唏噓,楊老七的事情他自然知道一二,那可都是把家里的老底掏空,而且欠了一屁股的外債,求爺爺告奶奶這才有機會來到縣衙謀生。
若是沒有什么意外,他們三人最終也會變成四大豪族豢養的幾條狗,扔幾塊骨頭便高興的搖動尾巴。
所以在盧一博看來,無論是在礦洞里刨石頭,還是在縣衙里當差,本質上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
就在眾人沉思間,只聽方云辰口氣忽地一變,斬釘截鐵的說道:“不管你們想不想,我是絕對不愿讓我的子孫后代,像我一樣受這份鳥氣,更不想他們活在如今這般的亂世之中!何為亂世?亂世就是昨晚竟然有歹人膽大包天夜襲縣衙,若不是年幼的時候學過一些武藝,本官早就成了一具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