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莫要再哭了。逝者去矣,不能復生。還是想想活人的日子,以后可怎么過吧......”
“是啊,四郎。村里大伙都已經收拾好東西了,這就要啟程去州府討食。今年的收成全毀了,留在村里,怕是只能活活餓死了啊。把你家婆娘用席子裹了送去村后的土坡,一起和我們上路吧。”
“娃子,娃子可怎么辦?”
枯瘦的漢子抱著身上還掛著胎脂的嬰孩,望著土炕上和他一樣枯瘦,雙眼空洞全沒了生氣的女人,滿臉的茫然。
“唉、”
衣衫襤褸的老人搖了搖頭。
“這世道大人都活不下去,一個剛降生的娃兒又如何養活呀?四郎啊,聽叔一句勸。村后頭那處土坡......是個好歸宿。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莫要讓這娃兒,把你也拖死了啊。”
“是吶,莫要再耽擱了!鄉親們搭伴走,誰栽了跟頭大家伙還能扶持一把。若是跟不上大伙,一個人去州府......那就是十死無生啊。”
聽著老人們的勸說,男人哆嗦著嘴唇,緊緊的握緊了拳頭。
默默地將不斷啼哭著的嬰兒放在妻子的尸體旁,他卷起了席子。
村后的土坡上。
男人喘著粗氣將席子放了下去。
就在男人抹著眼淚,轉過身去想要離開的時候。一陣細碎的清響,讓他鬼使神差的停住了腳步。
他打開了席子,他看見了自己的孩子。
身上還沾著血水的嬰兒,此時正依照著本能,趴在母親裸露的懷里,吱吱的吸吮著母親的乳汁。
可是死人,哪里來的乳汁?
感受到了光線,嬰兒委屈的放聲大哭。饑餓促使他翻騰著小手小腳,順著席子的弧度滾落,停靠在了父親的腳下。
“不...不......帶上你,你活不了,我也得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男人的目光中的恐懼,替代了悲痛。他猛搖著頭,向后退了一步。
啼哭的嬰兒沒了那雙腳的阻擋,又向坡下滾了一圈。剛好,就又停在了那只腳的腳面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一只沾滿了泥漿的大腳抬了起來,又重重的踩了下去。
稚嫩的骨骼發出一身微不可查的脆響,撕心裂肺的啼哭響徹寰宇。
......
天色黑了下去。
一只強壯的白狼游弋在黑暗之中。
災禍橫生的世道,人沒活路,豺狼卻能頓頓飽餐。
它很快就發現了那具被半裹著草席的女尸,飽餐一頓之后,正當他想要回到林中時,一陣細微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低俯著身子,它翻下了土坡,也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一個肉滾滾的嬰孩,正在泥土里扭曲著。他的四肢已經斷掉,像是沒骨頭的舌頭,耷拉在地上。
但是求生的欲望還支撐著他的小腦袋不斷的拱來拱去。
白狼湊了過去。
它吃過很多的食物,但如此細嫩的,還是頭一次遇到。
它流著口水伸出狼舌,想去好好的品嘗一下嬰孩的味道。
可就在它舌頭觸碰到嬰孩臉蛋的一瞬間,餓極了的嬰兒卻一口將它猩紅的舌尖叼住,拼了命的吸吮起來!
被嚇壞了的白狼發出一陣哀嚎,蹭的一聲退出了老遠。
嬰兒,可真是種可怕的生物呢。
它本想逃跑,可是舌尖那從未有過的酥麻觸感,卻讓他感到新奇。
試探著,它再次回到了嬰兒的身邊。
在發出了一陣咕嚕聲后,伸出了舌頭。